榕樹下

仲夏的黃昏我們來到壯圍海邊，聽說這裡的夕陽美景十分動人。

車子停在東港碼頭。停靠著竹筏及舢舨的小小碼頭邊，有條道路通達海灘。一下車，迴盪在碼頭上的輕快節奏吸引我們停下腳步。循著歌聲望去，碼頭邊老榕樹枝幹糾纏的綠色隧道裡，兩排垂掛在枝幹上的吊床在風中搖啊搖的，頓時吸住我的目光。

短短百餘公尺，說它是綠色隧道似乎有些牽強，或者該說是整排的樹蔭。

榕樹下，拿著麥克風的老先生搖頭晃腦沉醉在自己的歌聲裡；幾個老人圍坐在老舊的木頭桌子邊，有人打著節拍助興，有人正在打盹兒。桌子前方的大螢幕上，港邊惜別的畫面與歌詞不協調地播映著。

我走向前，走過吊床。麻繩編織的吊床上，熟睡的人臉上蓋著帽子，看不出年紀。腦海中突然出現搖籃裡襁褓中的女兒睡得香甜的畫面，我不自覺地伸出手，想推動搖籃……

驀然，「我要睡搖籃、我要睡搖籃。」兩個男孩一前一後飛奔過來。各自躺在吊床一頭的兄弟倆，嚷嚷著要媽媽幫他推搖籃。在媽媽雙手的推動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無比開心，陶醉在搖擺的歡樂中。

吊床搖啊搖，男孩嘻嘻哈哈，我看得入神。

不覺豔羨起這等悠閒，「我也去坐搖籃。」我對先生說。

先生輕輕推動吊床，邊與我聊天。

又來了一對情侶。男孩走了。

「阿公，回家吃飯囉。」一名約莫十來歲的小男生，熟稔地穿過卡拉OK，來到吊床邊。吊床上休憩的人原來是個老伯伯，想必是在地人，在徐徐的清風裡、在榕樹下的歌聲中，消閒一個夏日午後。

爺孫倆手牽手，越走越遠，消失在我的眼前。

吊床依然隨風搖曳。〈推動搖籃的手〉在心中響起，一時間，我的思緒隨著歌聲，飛向無垠的天際……

卡拉OK不知何時已然關閉。這才發現天色已暗，我們竟錯過了夕陽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