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百年強震專題(下)

地震救災之後的第一要務:問責中國政府

中共當局曾於今年4月底在杭州舉辦「震情信息保密知識培訓班」,網友普遍懷疑與當局隱瞞四川地震有關。
網絡截圖
第13期
何清漣

5月12日四川大地震發生至今已十餘天。儘管中國國內有人寫文章聲稱,目前不是問責與反思的時候。但當我讀到各類有關此次地震的文獻與有關專家陳辭時,憤怒與悲傷漸漸在我腦海中凝成一點:為了今後不再發生類似的人禍,中國人必須要窮追不捨地問責政府,為甚麼有意向公眾隱瞞地震的消息?

地震預測與地震預報在中國的區別

「地震預測」與「地震預報」儘管只有一字之差,但在中國大陸其內涵卻有天淵之別。地震預測屬於純科學技術範疇,而地震預報則屬於複雜莫測的政治範疇,至少在過去與當今中國還是如此。正是地震預報這一可悲的屬性,才使1976年河北唐山24萬民眾化為大地震中屈死的冤魂。這一事實,直到報告文學《唐山警世錄--七.二八大地震漏報始末》問世之後,科學淪為政治婢女這極為黑暗的一幕──中國當局出於「穩定人心」的政治需要隱瞞地震資訊才被揭露出來。可悲的是,科學屈從於政治的悲劇至今還在上演。

在地震災害發生前,中國地震部門一向誇稱自己的地震預測技術已經躋身於國際先進水平。2006年7月28日中央電視台「決策者說」欄目播出訪談節目--「國家地震局局長陳建民:地震能夠預報」。在節目裡,陳建民非常肯定地說,從1966年邢台地震之後,40多年以來,通過幾代人不斷深入研究,現在已經能夠對某種類型的地震做出預報,並舉了1975年2月4號海城7.3級地震的預報為例,認為因為成功預報,大大減輕了人員的傷亡和損失,只死亡了1,300人。此類自讚甚多,網上查詢可以找到。

但5月12日四川汶川地震發生後,國家地震局與上海、廣東地震局的官員們卻一致強調「上天容易入地難」,對預測地震異口同聲地持「不可知論」。國內媒體也接到中宣部禁令,其中第一條就是不得討論為何地震前沒任何預報。

中國地震部門究竟是否預先知道這次地震?

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此次中國當局確切地接獲了地震部門的地震預測。

先列舉幾份地震學界的研究資料。2007年7月,美國《地殼》雜誌曾發表一項科學報告,警告中國地區將面臨一次大型地震。這個研究報告的作者共6人,第三作者李勇(Yong Li,音譯)是成都大學博士生導師,第四作者周榮軍(Rongjun Zhou,音譯)是四川地震局工程師、四川省地震學會第六屆理事會成員。沒有理由認為這兩位研究者只在意用英文在海外發表科研成果,而不向所在地政府部門提供資訊──因為周榮軍的工作職責就是研究並預測地震震情。

在地震發生之後,對官員們所持「地震預測不可知論」,中國地球物理學會天災預測專業委員會顧問陳一文直斥其為撒謊。5月14日,陳在接受中央電視台九頻道現場直播的英文節目「汶川5.12大地震」採訪時表示,2006年以來,天災預測專業委員會就汶川地區可能發生強震,曾經三次向國家地震局提出過中期預測。今年5月3日,他又親自給國家地震局發了一份汶川地區可能發生強震的預報。人們很快也想到唐山大地震中當局有意瞞報地震預測的前科,於是搜索出一些媒體無意間透露出來的信息,例如《廈門晚報》在5月14日報導,廈門理工學院一位名叫王秀月的學生說,她在四川的家人震前得到四川省廣元政府的通知,而撤到了安全的地方。新華社5月20日發的一條消息說,甘肅省省委書記、省人大主任陸浩說甘肅地質局對汶川地震做過預測報告。而不少生還者也談到,近一、兩年來,他們經常感受到輕微的地震。

可以斷言,假如中國當局能夠提前通知,讓震區百姓在4、5月間開始搭建地震棚避險,並印發小冊子傳遞防震知識及震後自救知識,這場天災決不會奪去這麼多人的生命。

中國政府為甚麼要隱瞞地震預測?

為甚麼此前有些地區的震情當局願意預報,而2008年汶川地震的消息卻要隱瞞?

還是看看中國當局自己的理由吧。

今年4月23日至26日,中國地震局監測預報司在杭州舉辦了「震情信息保密知識培訓班」,全國地震分析預報部門主任共40人參加了本次培訓。這則消息開頭就說了這次培訓班的目的:「震情保密事關政治社會影響,責任重大。鑒於當前複雜嚴峻的震情形勢,為切實作好震情信息保密工作......要求學員認真學習保密知識,增強信息保密意識,落實責任,確保萬無一失。」

「鑒於當前複雜嚴峻的震情形勢」之說,表明中國當局對四川即將發生的地震的嚴重性早有分析預測;而「培養信息保密知識,落實責任」之說,則是提醒地震分析預報部門人員管好自己的嘴,不得對外洩露有關震情的任何消息。

為甚麼要隱瞞?因為今年是中國舉辦北京奧運之年。中國當局雖然傾全國之力營造祥和景象,但各種天災人禍卻不期而至,除2月的大雪災、3月的西藏事件之外,股市、房市接近崩盤,通貨膨脹與外資倒閉潮等接踵而來,這一切注定2008年將成為中國經濟由盛而衰的拐點。儘管中國政府標榜自己是不信神的「馬克思唯物主義者」,但不少中國人卻篤信漢代大儒董仲舒的「天人感應說」,不少中國高層領導人及其家屬也是易經、風水學、氣功的愛好者。1976年周恩來、朱德與毛澤東相繼去世,毛死前的一個月還發生了唐山大地震,有關改朝換代的流言在民間不脛而走。一部《二十四史》記載王朝興衰時,更是要錄下各種天災異象,力圖證明治道不佳時上天以異象示警。正是擔心民眾將天災與治道聯繫起來,中國當局才重施當年唐山大地震時的故技,為了保持「人心穩定」,堅持瞞報地震消息。

民主國家的人民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一個政府為何要隱瞞地震災情。但在中國,科學淪為政治婢女的事情卻經常上演。可以說,汶川地震是一特大天災,但中國政府這種極不負責的可恥作為使其演變成了一場特大人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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