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夢——評大聯盟明星賽

2002年明星賽雙方投手用盡還不能分出勝負時,大聯盟主席賽利格(Bud Selig)將明星賽制度改變,規定兩聯盟都必須帶12名投手。
2002年明星賽雙方投手用盡還不能分出勝負時,大聯盟主席賽利格(Bud Selig)將明星賽制度改變,規定兩聯盟都必須帶12名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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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期
盧敬植

今年的美國職棒大聯盟明星賽雖然仍有不少制度上的缺陷,但是就比賽過程來講算是精采。這場長達4小時50分的比賽延續了15局,雙方用盡了所有的投手才分出勝負來,以任何人的標準來說都算是一場刺激的比賽了。

明星賽的幾點改變

美國棒球與日本、台灣最大不同之處在於美國職棒不允許和局存在,不管打多久都必須分出勝負來。在上個世紀初還沒有夜間照明時他們還容許和局,現在這種事情已經不存在了。這也就是2002年明星賽雙方投手用盡還不能分出勝負時,大聯盟主席賽利格(Bud Selig)將明星賽制度改變,規定兩聯盟都必須帶12名投手,並且將世界大賽的主場優勢判給明星賽獲勝那個聯盟的主要原因。在2002年以及之前將近百年的世界大賽,都是由美聯和國聯輪流獲得主場優勢,偶數年是美聯,奇數年是國聯。由於包括打和的2002年在內美聯已經連續12年未嚐一敗,最近這幾年的世界大賽主場優勢都給美聯拿走了。

除了這幾點改變外,最近這幾年明星賽的另外一個改變是讓球員有投票選擇候補球員的權利,因此明星賽教頭幾乎沒有選擇球員的空間。早年的做法是讓球迷選出先發野手,然後讓明星賽總教練,也就是兩聯盟前一年在世界大賽中交手的總教頭來選擇剩下的球員。除了每隊都至少要有一名代表的規則外,其餘都由總教練決定。因此對於球迷來說,除了投票之外,評論每年的明星賽球員名單順便批評選出這個名單的總教練是重要的事情之一。最近這幾年總教練選擇的空間往往只剩下一、二個球員而已,這個批評的樂趣也失去了。

幾十年前的教練和球員們對於明星賽是認真的。教練會讓先發球員在場上待完大半場,甚至打完全場,而球員們也出全力拚搏。棒球跟其他球類不同的地方,在於投打是不能用打折扣的態度面對對方,NBA的明星賽就會在防守這個面向上面打些折扣,所以我們幾乎總是看到高得分的明星賽。棒球則不然,我們常說棒球比賽是game of inches,「一分一吋都不能馬虎的比賽」。一個三振打者或是會被打出全壘打的球,往往在位置上只是幾吋之差,結果就天差地遠。現在的球員也仍然全力出賽,會打折扣的地方大概只有防守時外野手比較不會去撲接險球(但是我們仍然偶爾會看到),以及在本壘不易看到衝撞而已。真正讓比賽打折扣的是教練的調度部分,他們為了讓多數球員有上場機會,所以會很早把先發球員拉下來,換上替補球員。同時由於明星賽之後只休息一到兩天就要打正式比賽,也沒有明星賽教練會讓投手投個五、六局以致於接下來四天不能在球員母隊出賽。

仿照足球的PK戰?

當今年的比賽進入第15局時,美聯派出最後一個投手,光芒隊的卡茲米爾(Scott Kazmir);而國聯派出的是費城人隊的林奇(Brad Lidge)。前者在星期天曾經先發過,所以雖然他是先發投手,但是這場球並不適合投長局數;而林奇平時擔任終結者,平時也很少投超過一局以上,他上一次投球超過兩局是2003年的事情了。在比賽中美國的轉播球評就一直討論如果比賽超過15局以上要怎麼辦。從事後我們知道兩隊教練都已經詢問過隊上的野手上場投球的可能性。以當天的情況來講,如果15局打完無法分勝負,最多只能要求卡茲米爾和林奇投第16局,超過的話就必須看紅襪隊的德魯(J.D. Drew)和大都會隊的萊特(David Wright)來投球了。

世界大賽的主場優勢如果要由這兩個人投球來決定,那還不如仿照足球的PK戰,來個簡單的全壘打大賽或是跑壘比賽來決定誰贏誰輸算了。差別只在於由野手投球最起碼還是「傳統」的棒球賽,在歷史上棒球是沒有類似PK大賽這種東西的。

由於入選的再怎麼說也是明星球員,所以也不能說比賽後段就不值得一看。不過近年來的明星比賽若非比數相距懸殊,否則勝負通常不是由先發明星球員決定,多少給人一些遺憾。這也是近年來明星比賽漸失光環的理由之一。如果要避免這次差點發生的窘境,最好的方式是讓這些明星球員們知道身為替補球員可能會沒有機會上場,讓先發球員待在場上的時間久一點,同時讓先發投手群每個人投至少兩局甚至兩局以上。對於投票的球迷來說,讓他們選出來的球員待在場上的時間久一點,而不是像3月的時候看春訓比賽一樣,也是提高球迷興趣的方法之一。

這次還有一點讓大聯盟主席及兩隊教練鬆一口氣的是,這場比賽在洋基球場舉行,所以適用美聯規則,可以使用指定代打。如果這場比賽是在國聯打的話,雖然兩隊教練在換人時也會相對謹慎一些,但是在投手上場時總是要換代打,如此球員消耗速度只會更快,出問題的機率更高。

應該站在買家還是賣家?

明星賽除了象徵球季的中間點外(事實上比一半要多一點),另外一個重要的地方是離7月底的交易大限所剩時間不多。過了7月底如果球隊之間要做交易,就必須把球員放上讓渡名單(waivers),給其他有興趣得到這些球員服務的球隊一個攔胡的機會。在7月底之前,只要球隊之間談妥,同時球員沒有不得交易條款或談妥條件讓他們放棄限制交易條款,就可以直接做交易。所以通常在7月結束前的一個星期會是各隊球隊經理(General manager)最忙碌的時候。

由於現在有外卡制度,一個聯盟有4支球隊可以進入季後賽,所以到明星賽時大概兩個聯盟都各有8支甚至8支以上的球隊還覺得自己有一搏的機會。如何決定自己應該站在買家,用新秀交易好球員進來拚今年的季後賽門票,或是應該站在賣家的立場,把合約快要到期的好身手球員交易給其他球隊以換得明年或以後的機會,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從Moneyball(《Moneyball: The Art of Winning an Unfair Game》,中譯《魔球-逆境中致勝的智慧》)一書出版後聲名大噪的運動家隊球隊經理比利‧比恩(Billy Beane),於業界早被認為是同行的第一把交椅,在這個時候做出了讓人有些意外的決定。運動家隊在明星賽前戰績為50勝45負,在美聯西區居次,落後領先的天使隊6場勝差,同時在外卡競逐中居第6,落後領先的紅襪隊也只有6場勝差。對於大部分的球隊來講,大家多半在這種情況會選擇站在買方,即使付出過高的代價也要設法在短期增進實力以一拚進入季後賽的機會。比恩的做法剛好相反,他把陣中出色的先發投手布雷登(Joe Blanton)給交易到費城人隊換取新秀進來。

在球季初的時候我對運動家隊並不是很看好,認為他們今年並沒有足夠讓他們爭冠的陣容。球季進行至今,他們的表現已經讓人相當驚豔了。歷史告訴我們,在半個球季內表現超過自己的能力是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要維持一整年這樣的表現便不容易。堪薩斯皇家隊在2003年甚至到了8月底還居分區首位,但是從那之後就一路往下,最後以分區第三名,83勝79負的戰績結束球季。接下來他們連續三年敗場數都破百,顯示那年的表現只是曇花一現而已。運動家隊是個資源有限的小市場球隊,資源不像洋基、紅襪、小熊、道奇這些球隊那麼多,所以他們必須謹慎評估自己的位置,不能為了一個虛假的機會犧牲掉球隊的未來。

運動家的做法從長期來看是對的,不過這種做法相當於告訴球迷他們放棄今年球季,對於接下來的門票收入會有傷害。同時這種判斷有時也會錯誤,前年費城人在交易阿布瑞憂(Bobby Abreu)給洋基的時候以為他們競爭無望,結果在四個星期之後發現情勢逆轉,又反手從賣家轉為買家,從金鶯隊交易過來柯耐(Jeff Conine)來試圖補上失去阿布瑞憂造成的空缺。球隊經理判斷錯誤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比利‧比恩是對是錯?這需要時間來檢驗,不過要我打賭的話,我不會把房子押在認為他錯的那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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