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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安錦安社區營造「新高級住宅區」

大安錦安社區營造「新高級住宅區」
誰能想像在車水馬龍的台北市街旁就有一處綠意昂然的住宅區?李唐峰攝影
第98期
賴宛琳

台灣國寶級保育類樹種──台灣油杉,出現在最熱鬧的台北市區──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它卻真實發生了!

台灣油杉為台灣特有樹種,也是冰河孑遺植物,具有重要的科學意義及基因保存價值。然而,由於台灣油杉繁衍易受天候影響,授粉困難、結果率低,在自然環境中的競爭力弱,導致族群數量極少,屬於瀕臨絕種的植物。如今主要分布於台東大武一帶以及台北坪林附近,在市區中罕見其蹤影。

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台北市中心,緊鄰師大學區的大安區錦安里精華地段,座落著美輪美奐的新式公寓與別墅;然而在一棟老舊的日式宿舍裡,竟然屹立一株80歲的老油杉!這個冰河時期遺留下來的漂泊過客在台北都會區落地生根,不僅凝聚了社區居民的意識,促成日式宿舍古蹟的保存,也成為社區開展新面貌的轉捩點。這意味著台灣的林業保育邁向了一個新的里程碑。

第一步》 社區媽媽意外發現「國寶老樹」

2001年,大安區錦安里的一群家長與關心社區大樹生存的居民一起合作,開始進行社區營造。2002年,部分社區媽媽參加由師大主導的社區營造相關課程,在「繪製社區大樹地圖」的活動中,發現其中有一株不屬於平地松杉類的植物。經林務局專家鑑定,才知道它竟是台灣五種國寶級珍貴稀有植物之一的「台灣油杉」!社區居民於是成立「台灣油杉根與芽小組」,開始聚焦於社區內的樹木保護。

後經考證發現,這棵80歲高齡的老油杉,乃日本殖民時期,由當時的日本技師豐宅風先生所栽植。「台灣油杉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劉豐豪說:「台灣油杉除了是台灣保育植物,也是個嬌客。這個嬌客願意落腳在我們社區,且能生長好,就代表它適應了社區周遭生態環境。因此大家也應該善待它。」

但是,一開始的護樹行動並不如想像中順利。原因是當時台灣的相關政府單位,並無保護樹木的相關法律條文,社區居民無從著力;加上當地位處市中心,又是師大明星學區,一塊空地價值少說上億!不僅建商虎視眈眈,還夾雜黑道、白道的威脅利誘,甚至就連民意代表一開始也表示不看好……種種的挑戰,把大家急壞了。

長期投入錦安社區營造活動、頂著一頭蓬鬆短髮、戴著粗框眼鏡、說起話來爽朗可愛的社區媽媽周秀蓮說:「我們去國產局開會,國產局跟我們說:『你可以把樹木移到公園去。』那時我們也很傻啊,就只有照片、做海報,地方代表也不認同……社區的樹被砍的時候,真是心急如焚啊……」

說到這段往事,這位油杉社區發展協會的核心人物、人稱「秀蓮姐」的周秀蓮,語氣中彷彿還帶著當時的無奈。所幸,經過各方奔走以及社區居民不間斷地陳情,加上後來調整抗爭方向,改以維護日式宿舍群落、文化資產為著力點,老樹、老房子總算是暫時被保留下來了。

第二步》 成立社區發展協會,營造「慢活社區」

2004年5月,「台灣油杉社區發展協會」正式成立。這是台灣第一個以植物為名的社區總體營造組織,希望以座落於林務局日式老宿舍中的台灣油杉為精神象徵,號召社區民眾一同來營造一個以「居住者」為主角,結合生態、文史、建築維護的「慢活社區」。理事長劉豐豪說:「我們希望以尊重人為主要基點,營造適合大家生活的生態環境,而不只是單方面保育樹林。」

社區團體的組織化,加上林務局提供「社區林業」計畫的扶持,藉由社區自主舉辦的生態資源調查、耆老訪談等活動,使得錦安里擁有難得的深厚鄰里關係,儼然成了這喧鬧都市裡的小綠洲。

看著理事長、社區媽媽們聚在日式宿舍裡一起談天說地,討論最近看的電影,分享對於社區未來發展的期望,即使是搬離錦安里至深坑五年多的徐小姐,對這塊投入許多感情的寶地仍然依依不捨:「我們都是老朋友了,想說至少一個禮拜聚一次吧。我覺得人一生中,一定要有還不錯的朋友……」

這種閒暇時和左鄰右舍「東家長、西家短」的景況,大概只有在60、70年代的台灣鄉下才能看到。如今,能夠在「台北市中心」和自家周圍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談天說地,真可謂人生一大樂事!

第三步》 帶領居民要求「空間」與「生態」

除了保護社區內的老樹、日式建築,台灣油杉社區發展協會也持續致力於周遭環境的綠美化工程。例如,一幢舊日式宿舍不慎燒毀後留下來的空地,林務局協助協會將場地認養下來做為「台灣原生植物教育園區」,在園內種植了黃楊木、杜英等許多台灣原生種植物。今年,協會也再度認養另一塊原屬於法務部宿舍的閒置地,經過拆除整理之後,目前也種植多種台灣原生植物,希望可以成為居民認識植物、舉行社區活動的一個新據點。

周秀蓮開朗地笑說:「居民要的就是『空間』跟『生態』。空間就是我們不要很高的大樓,我們喜歡這個矮矮的房子;生態就是這些綠綠的樹。這是台北市居民想要的,也是我們社區一直訴求的東西。」

綠化風氣逐漸蔓延,社區內的家家戶戶也開始注重自身家園的綠美化。走到金山南路二段放眼一看,幾乎各住戶窗外皆種滿了花花草草,那股恬靜閒適的氛圍,簡直不像身處台北市都心地段。

「台灣油杉社區發展協會」成立至今已逾八年,目前也與台大、師大、淡江大學以及社區大學等合作,興辦各式各樣的課程或是展演。未來,發展協會也將逐步邁向專業化,轉型為一個社區公共議題的交流平台,讓各方居民串連,期望可以成為一個新的社區環境保護聯盟。

劉豐豪認為:「只要我們認真去做,這些事就會被注意。因為大家的想法在轉變中,開始重視所謂的環境權。而環境權其實是我們自己應該要發聲、爭取的,不是讓建商想要蓋房屋就可蓋。房屋的天際線是不是我們可以溝通的?環境容積率是不是我們可以溝通的?希望我們的社區可以扮演一個這樣的角色來做這件事情。」

雖然未來的路看似仍然漫長,但「台灣油杉社區發展協會」將從自家社區出發,繼續為台北市的社區林木保育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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