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筆寫真

美牛与禽流 拷问政府制度与诚信

美牛与禽流 拷问政府制度与诚信
台湾行政院宣布美国牛肉「有条件解禁」,引发民众强烈反弹。Getty Images
第108期
石修

自由派经济学大师海耶克的警世之作《通往奴役之路》一针见血地指出「专家政治」的弊端。海耶克认为被少数人把持的计划最终将导致独裁、独断与不自由。理由很简单,少数几个专家谁来挑?谁能够影响专家的决定?谁能够监督这群专家?这个「谁」隐藏在专家的背后干纲独断,最后就是少数人的独裁,人民便会离自由越来越远。

专家不该是政权的遮羞布

要验证海耶克的这段话很简单,看看最擅长搞计划经济的苏联与中共就能一目了然了。苏联的计划经济用的全部是专家,GDP的70%用于生产军工,最后导致民生凋敝,苏联也走入历史;中共的计划经济一样用的是专家,结果让中国的大部分财富集中在区区二万多人手中,历经四十年的岁月,中国的人均GDP仍然稳居世界百余名末位,四十年不变。换言之,四十年来中国以环境污染、拆毁历史古迹的代价换来的财富和中国绝大部分的人口都没有一毛钱关系,全在专家的计划之下流入了权贵手中。

数以亿计的中国农民工就是奴工。「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就是一条通往奴役之路。这个类型的「计划」都是由顶着「专家」头衔的人,进行着「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活动。踩在大部分人的头顶上,剥夺大部分人的自由权与经济权,劫贫济富之后让有钱的人更有钱,让贫穷的人更贫穷。中国人民要这些专家何用?要这样的政府何用?

可是中共却声称中国已跻身世界第二大GDP大国,一个经济大国是也!而中国的富人们争相炫富,让草民们也不禁热血澎湃,觉得中国人如今特别了不起。网络上于是有个笑话──领导的灰色收入每年有1,000万人民币,草民则有2万人民币,人均之后草民就有501万人民币的年收入,堂堂跻身富人之列;领导有正妻1人、情妇10人,草民虽然还是单身王老五一枚,与领导人均之后则有5.5个老婆,看着数字就挺乐的……

人如果成了奴,要再翻身就很难。想要不被奴化,想要当一个自由人,就得对政府推出来的「专家」特别谨防在心。在民主的社会里,尊重专家意见是必要的,但不能迷信专家之言。因为所有的专业都得建筑在理性之上,没有甚么专业是难以解释言说的,除非在专业的头上有更大的势力凌驾着,让专家们支吾其词。那么便是赤裸裸的独裁专制,也不用再拿专家之言来当成遮羞布了。

看看中国,想想自己。台湾最引以为傲的民主自由,最近也面临了专家政治的考验。近日台湾媒体的版面被美牛的议题与H5N2禽流感疫情占据,有一股声音责难着媒体,认为专业的问题应该交由专家来决定。这话连媒体也不反对。于是一群专家被指派来研究美牛应不应该进口,各种瘦肉精应不应该开放使用;至于H5N2禽流感疫情,负责把关的防检局也早已委由几位专家研究是否为高致病性病毒,结果早已出来,只不过被防检局自行判读,掩盖隐匿了七十几天。甚至有学者出来举证说早在三年前就检验出高致病性H5N2,只不过防检局知「禽」不报!

如果没有媒体的监督,台湾防检局局长许天来会请辞下台吗?但即使有媒体的强力监督,台湾行政院却在自己召集的第三次专家会议之后,趁夜宣布十六字政策方向「安全容许、牛猪分离、强制标示、排除内脏」,独断宣布美国牛肉「有条件解禁」。行政院并且宣称这是根据专家会议的结果所做出的决定。这种「半夜鸡啼」的政策宣布向来是中共最爱的招术,台湾执政者何以向一个极权政体看齐?于是台湾民众愤怒了。对照一下海耶克的警告,台湾民众的确不该淡然冷漠。

一个真相 谁来解释?

参与美牛会议的专家们旋即跳出来表示异议。因为第三次专家会议的结论是「没有证据显示莱克多巴胺(Ractopamine)是安全的」,与行政院所说的没有证据显示莱克多巴胺是危险的结论正好相反!这与之前防检局枉顾专家检测的结果,把高危险的H5N2禽流感病毒自行判读为低风险(另创一个「低死亡率=低风险」的认定标准),并通报给世界动物卫生组织如出一辙。更验证了海耶克的警告,即使是一个民主的政体,仍免不了先射箭再画靶,专家不过就是政府拿来画靶用的笔。

真相只有一个,但解释权的滥用却让结果逆反。如果台湾没有自由的媒体监督,没有民意代表监督,没有消费者团体帮忙把关,没有锲而不舍的公民──像纪录片导演李惠仁的坚持,民众不会知道真相。但即使有这些各方力量的监督,如今美牛与禽流感的真相出现了吗?民众仍然像是雾里看花。

政府畏惧真相的心态是错误的。同一个政府也无须在禽流感的问题上以保护本土鸡农与蛋农等产业为借口,在美牛的问题上又罔顾本土牛肉与猪肉业者的抗议。台湾民众有百分百知情权,不管H5N2会不会人传人是不是高致病,民众有权明白真相并自行判断要吃甚么或者不吃甚么。美牛的问题也一样。吵了半天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用在牛只的瘦肉精莱克多巴胺,从无人类中毒研究与报告,但从猪只的动物实验结果却可见到摄取过量时,会产生呕吐、心律不整、肌肉颤抖、神经系统受损、情绪暴躁攻击性增加,严重时甚至会心脏麻痹而死。

但人毕竟不是猪,对吧!虽然有很多的实验报告都说猪是最接近人体状况的,最佳的动物实验对象。且人体对于莱克多巴胺的耐受度既然没有客观的科学报告(莱克多巴胺业者自己做出的六个青壮年人体实验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接受或拒绝莱克多巴胺的理由都是「非科学因素」。台湾民众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是否接受含有莱克多巴胺的牛肉。问题是政府如何担保不愿吃加料牛肉的民众能够买到安心的牛肉?

国民健康与经济协议之间应有缓冲点

至于美牛问题的背后是否有来自美国的压力,是否与台湾加入TPP(泛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或者TIFA挂钩,还是与台湾的经济公益无关,纯粹是政客之间的私益交换?为甚么台湾行政院学极权中共宣布政策「半夜鸡啼」的模式,在晚间十点才宣布那十六字诀?为甚么不能等到7月份CODEX(联合国国际标准化组织)的研究报告出炉才做决定?是否与美国总统欧巴马六月时竞选活动就要开跑有关?时间会证明一切。

台湾对于食品卫生安全的问题本来有两个把关的机制,一个是农委会的专家咨询会议,行政院本应依照客观的评估报告提交立法院进行第二道的民意把关。这是体制内的正常决议程序,也能在绝对开放与绝对不开放的两极之间取得一个平衡点与缓冲点,例如增加美牛进口量,但只进不含瘦肉精的美牛,或者以契作的方式向特定美国农户订购不含瘦肉精的牛肉,一样可以达成向美国承诺的采购量。但行政院却推翻朝野协商,突然于夜半鸡啼让媒体与民意代表们都来不及反应。据说背后是由总统拍板定案。果真如此,那便是一位民选总统的信用破产,也是政府的体制破产。

台湾想摆脱在经济上对中国的依赖,如果要以进口含莱克多巴胺美牛为代价,台湾民众未必不会点头。甚至台湾民众愿意以每年40亿台币的美国牛肉采购金额平白奉送美国,牛肉也不用进口了,直接换取TIFA与TPP。何乐而不为?何必摆出专家阵仗之后,口口声声说没有立场、尊重专家意见、没有时间表、没有对美国承诺之后却又逆转专家的结论徒惹民怨?如此贸然的公共政策究竟如何成形?这是让所有的评论者感到纳闷,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但一个反复的政府并非甚么奇怪的事,否则就不须要一个民意机关来监督它了。台湾民众可以咀嚼一下美国独立宣言起草人杰佛逊的名言:「我们美国的民主,是建立在人民对政府的不信任上。」看看美国,想想自己。如果美国的民主如此,台湾的民主又如何例外?

透过美牛与禽流事件,从那些专家之言、政府官员反复的言论以及让人惊愕甚至愤怒的行动,莫怪民众不相信政府。马总统或许没有连任的压力,难道没有历史定位的压力?莫非没有连任压力就能不顾百分之八十反对含有瘦肉精美牛进口的民意?毕竟民众有生活的压力,国内养殖业者更有生存的压力。

所以说对待政府的态度无他,监督二字而已。有选举权的民众不必绝望,有司法与公义的社会更不必愤怒。公民手中握有选票永远比迷信任何政治人物或期待任何政党还要实在!政府官员若敢逆民意、逆法律行事,自有刑事追惩。不想吃加料牛肉的民众只能暂时先改变饮食习惯。多吃素也不错,至少能为地球环保出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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