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军」──日本山一证券 最后的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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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期
艾艾子

冠军是第一名,殿军是第几名?我们现代是用在指涉三军之后的意思。意思就是没名次,敬陪末座。它本来的意思是:军队撤退时,为了保护主力部队,而被安排断后的一种部署。

日剧《殿军》演的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不是胜利者,是败战处理者。所谓殿军就是殿后之军,死也要死得好看点。虽败,但是不能溃不成军。

 

传递对公司的爱和正义

本剧由江口洋介主演,由日本付费电视Wowow播出。该剧描述的是1997年,日本百年会社山一证券的崩解。当山一证券被宣布自主歇业时,几万名员工一下子生计无着。我们看见的是铁达尼号沉船时的末日景象。这时,当时的董事梶井达彦(江口洋介饰)被任命为业务监理本部的本部长,负责公司内的监察。巧的是,他第一天上任就是大藏省开始调查山一证券的时候。这一群人却坚守监察的岗位,执意找出倒闭的原因,给所有股东、客户、社员与自己一个交代。他们有充分的自觉:做为百年企业,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公司负有一定的社会责任,于是,这群殿军就扛起责任来,在公司宣布歇业时,他们不支薪,顶着巨大的压力干了三个月。最后,终于完成了调查报告。

这部片是由前《读卖新闻》记者清武英利的原作改编。男主角江口洋介表示,这是一部非常热血的影集,讲述男性们如何坚持的人性剧。他的角色是中层管理,有着不为人道的孤独感,而他的行动超越对公司的爱和正义。他说,从前的社会,人人都会和公司同舟共济。这个时代就没办法,他也希望透过此剧,传递那个时代上班族的价值观。

根据网络的数据,1997年11月24日,山一证券忽然召开临时董事会,正式决定「自我废业」,并于当天提出停业的申请。这年适逢山一证券创业一百周年,百年老店一夕崩塌。如果纯粹是经营不善,那还好说。是否有高层涉及违法,则是整起事件的焦点。

 

财阀错综复杂的内斗

由当时媒体公布的事实看来,山一证券确实存在违法行为。主要是山一证券故意隐瞒部分债务,存在着会计帐目上无法看到的「簿外债务」。据日本大藏省证券局称,这部分债务的数额约为2,600亿日元。隐瞒债务这部分明显违法。但是,事件会那么单纯吗?

这部片怎么诠释这段历史呢?简单来说,调查报告指出:山一证券是被其社内高层内斗搞垮的。高层派系互斗,是常态,不能要求过高。可是,为了争夺会长之位,不惜违法做假帐,这就过分了。这一整个非常复杂的金融操作,最后在泡沫经济下难以为继,最后被政府勒令歇业。然而,真正的原因更为复杂,这份调查同时也指出了公司高层内斗下,牵涉了他们和官员与极右派团体的关系。

由于公司内部分成两派,其一是市场零售派,另一派则是走大客户的路线。走大客户路线的是「有原派」,违法的「帐外债务」是他们开始搞出来的。当年由三菱重工委托四大证券,把那些肯定会上涨的可转移债,分散卖给政界、财界与黑社会人士。这份名单属于一定得带进棺材的秘密,绝对不能说的。主其事的就是山一高层的「有原派」,他们不仅帮三菱,还帮了政界、财界,最后竟将许多可转移的债务卖给了总会屋。

甚么是「总会屋」?用我们台湾人的话讲,就是那些有组织性的职业股东。他们不是散户喔,是有极右派政治势力的背景。他们形成一股类似黑帮与政客串连的势力。这些大商社也不敢得罪。

山一证券这件事为何被揭露?因为东京地检调查总会屋时,发现了山一与其的交易曝光了。更惊人的是,原来山一市场零售派的「南条派」为了斗倒「有原派」,不惜将有原手上的那份不能曝光的交易清单给了另一个「总会屋」,使得事情更复杂,且无法收拾。最后,南条副社长自杀,原因成谜。有原却登上社长宝座。为了帮有原夺权,有原派的人开始不择手段冲高业绩,做了许多假帐。他们在那个经济上升的年代,敢这样做,是因为不久股价又会涨回。随着经济泡沫,这些假帐难以为继,最终出现的账面亏损,他们又虚设了许多公司去掩盖。直到最后总会屋被调查,才整个被摊开。

 

烂摊子留给「殿军」

当时大藏省和日本银行都设有检查监督体制。可是,山一证券的违法行为竟能在两次检查中过关。当时《朝日新闻》在社论中指出:大藏省责任重大。事实上,这类弊案牵涉到所谓旋转门。很多高官在退休后到一些大企业担任顾问,领取高额的薪酬。政府被这些肥猫游说,才会导致这种现象。这部片子也在隐约说明这一点。不同的是,这还牵涉到四大证券、日本财阀与政经界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我内心觉得,山一证券之所以被自主废业,似乎也是那背后的黑手在丢弃黑手套,掩盖背后的长期组织性结构的问题。讲白话,就是掩盖日本党、政、经的历史共业。

我觉得很有意思的还有几点,就是一个企业的诚信要是崩盘,百年的信誉一下子就毁了。这是败亡的主因。其次,出事之后,他们自主歇业是为了躲避法律的追查。事实上是要保护那些违法的高层。他们为了自己的权力不惜毁了公司的信誉,如今又为了自己,急急忙忙奔逃,把烂摊子留给后面去收拾。最让我感动的是,那群默默调查真相、处理善后的「殿军」。这群员工奋战到最后,还在处理客户的问题。真正「做好做满」的不是会长与社长,也不是甚么中级主管。他们面临危难,早就另谋出路去了。最后一天还穿着制服,到公司上班,处理善后的就是那些小员工。

这些小员工深爱着山一证券,整个人生都托付给它。这部片子从这群人的视野出发,透露小员工的辛酸与无奈。整个体制性的问题,最终还是由这些人承担。高层忙着互斗,员工有真话也不说,见到高层乱搞,只有明哲保身。人人眼见铁达尼号沉船,可是高层仍觉得:我是爱公司,我们没有错……

令人深省的电视剧。百年企业的垮台,非常具有冲击力。诚如胡忠信先生引用伏尔泰的话:「历史绝不重复,是笨蛋重复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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