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萊塢的OMG:《偶滴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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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期
艾艾子

神愛世人,但是世人愛神嗎?還是利用神的名義來恐嚇人?人類諸多行為中,宗教行為已經有很多研究與討論。這次看的是一部關於「神」的印度電影《偶滴神啊》(OMG:Oh My God!)。該片用非常娛樂的方式,碰觸宗教領域中很尖銳的議題。

 

神和「代理神」

看完後覺得:真神一定反對宗教,尤其是反對貪污腐化了的宗教、打著神的旗號斂財的宗教。真正的神如果來在人間,也許不是高高在上的穿著華服,穿戴得像照片中的神。他可能看起來像是人們的朋友,不拘形式,不留痕跡,也許會戴著墨鏡,騎著哈雷機車,吹著笛子,四處幫助人。

該片主角坎杰(Paresh Rawal飾)是一個絕對的無神論者。本片由一個無神論者的角度開始敘事,挑戰神的存在。如果有神,如何讓神站出來?編劇的設計是:控訴神,將神告上法院。但是,神會為自己辯護嗎?顯然不會。於是,這個「訴神」的舉動必然觸怒了以「代理神」為業的宗教領袖們。這個故事的設定針對的不是神,而是宗教。該片的的確確是想扯下宗教的面紗,幽默地去扯。

如果只是單純不信神,那才稱不上鐵桿的無神論者。坎杰是超級的無神論者,他以高價販賣神像為業,賺進信徒們大筆大筆的鈔票。他非常了解信徒的心理,善於編織傳奇的神話來欺騙信徒們購買神像。對於信徒的宗教心理學,他是深得個中三昧。說穿了,無非就是要靈驗。靈驗與否取決於能否滿足自己求名發財等各類貪欲。他說:「只要有這些玩具,我們就能財源滾滾。」

坎杰不信神,當然也不信各類災異禍福之說,某次他為了阻止自己的兒子參加宗教慶典,編造了神喜歡吃黃油的說法,於是很快大批信徒們都用黃油供神。他甚至在宗教儀式中誣衊神。這名祭司滿臉憤怒地詛咒:「你這樣做不怕遭到天譴嗎?」

坎杰說,他才不相信神能對他做甚麼。沒想到當天同步發生了一場地震。只有坎杰傳出了唯一的災情,他的店幾乎全倒。更悲慘的是,坎杰被告知他的保險不包含神降之災(Act of God)所造成的損失,也就是他連一毛理賠也拿不到。還有呢,他那塊地被公認為「受到詛咒之地」,無法賣地變現。坎杰一怒之下,便告上法庭,被告是神。他說,既然是神降之災,那就要求神來賠償他的損失。

但是,哪裡去找神呢?經由律師的建議,坎杰把法院的傳票寄到各大宗教團體。這下觸怒了那些宗教團體的領袖與信眾們,搞得坎杰妻離子散,算是家破人亡了。坎杰擋人財路,可以想像恐怕有殺身之禍。果不其然,當他步出法院,門口各路人馬擺好陣仗。

 

真神現身凡人

這時,真正的神現身凡人相出來救他。這神是誰呢?他是依你的信仰而顯現,劇中表現為印度教的神祇奎師那(Krishna黑天)。片中這位神及時出現,救了這個徹底的無神論者坎杰。可是,他雖是神,看起來可是活生生的人哪。他買下了坎杰的房產,住進了他的房屋內。坎杰隨即在法院的辯論中取得優勢,更重要的他上了電視節目,深獲觀眾的認同,擁有了一批粉絲。而且,還有幾百位同遭神降之災的災民朋友前來討教,一齊提出訴訟。不料,最後法院還是要他提出「直接證據」,證明他的災難的確是神做的。

坎杰面臨危機,這時候這位好朋友──奎師那勸他讀經書,從《薄伽梵歌》、《聖經》等等,越換越大本。別小看了讀經書,他說,一切智慧都從這裡來。果然,坎杰從經書中獲得神學知識,法庭上引經據典,駁得對方啞口無言,獲得了勝訴與高額理賠。

電影中,坎杰的論述十分有力,直接挑明了末法時宗教的危害。我個人認為,這部片子說明的現象,不獨發生在印度,也發生在世界其他國家,包含台灣。譬如,寺廟外邊乞丐成群,可是宗教長老毫不關心,信徒們迷信求神,把牛奶倒在石頭上。坎杰自己原本是打著神的旗號賣神像的人,現在他脫胎換骨,意氣風發。他告訴路邊的一個乞討的小男孩:「不要再打著真主的工作乞討了,找個工作去吧。」這句話深獲我心哪,對於那些神棍,最難的就是去找個工作謀生。他們只能靠著宗教組織生活,花著信徒的錢。

坎杰獲得勝訴,可是卻中風倒下了,昏迷一個月。後來奎師那現真身給他看,令坎杰涕淚悲泣。坎杰本來要拜倒在奎師那下,卻被一把扶起,奎師那抱住他,稱呼他為朋友。奎師那回答了坎杰的諸多疑問:「人們沒有神就不完整,神沒有真信祂的人也不完整。」「以前我為甚麼不向你顯現?我之所以有法力,因為我是神。若只能用神力顯現,就不是一個有能力的神。」「我是人類的朋友。」奎師那不喜歡有求的信仰,那種「與神交易」的心態令他痛心。他說:「無神論代表這個人是通過自己的判斷、思考和領悟得出宗教信仰是荒謬的。這種看破宗教虛假的人比較可能真正信神。」奎師那更說:「我創造了人,人卻自己創造了宗教。」

就在坎杰昏迷的一個月中,那些宗教頭子開始造新神來發大財,估計造新神創造的產值可以支付龐大的賠款,還可大賺一筆。更重要的是,他們再次鞏固了自己「造神」的權力。奎師那告訴坎杰:「不要剝奪人的信仰,否則他們會把你當成新的信仰。」的確,這些教棍們把死去的坎杰造成新神,一手壟斷了新神的商機。最後,坎杰現身他們的造神大會,砸碎了那些虛假的造像。

當教棍們「被有尊嚴的離開神壇」後,某大教棍說:「信仰是一種病,一旦沾上,難以脫身。這些人不是愛神,他們是畏懼神。遲早他們會再踏進神壇。」坎杰不管,因為他清除了宗教的邪惡舊勢力。

他準備把奎師那介紹給家人,不料奎師那消失了,最後留下那一枝金色羽毛為聖物。坎杰本來要收起來,奎師那的話在耳邊響起,他丟了它,不重蹈覆轍,走回舊勢力的老路,也搞起宗教那一套來。因為,神無所不在。

 

神無所不在

這部片的思想基礎來自印度的經典史詩《摩訶婆羅多》。坎杰的原型是經典中的阿朱那(Arjuna)。《薄伽梵歌》被認為是《摩訶婆羅多》最重要的一部分,當中便是阿朱那與化身為他的車夫的黑天(亦即奎師那)進行的對話。編劇把《薄伽梵歌》巧妙地改寫,創造出這部片,以神話史詩來破除現代迷信。

印度史詩中,奎師那替阿朱那駕車,影片中奎師那騎著哈雷機車載著坎杰逃離法院。坎杰問路該怎麼走,奎師那說:「我只負責指路,路你得自己走。」劇中,坎杰還問:「既然你是神,為甚麼不阻止俱盧之戰?」奎師那說:「朋友,如果我拿起武器,一秒鐘就可以終止摩訶婆羅多之戰。但是那並非我的事,我是向世人指示對錯,這是你的廟宇,這是你的戰役,你自己應該決定怎樣做。若你願意就奮起一戰,若是不願就默不作聲。」

這部片用印度經典表現出的深度,實在令人激賞。其中探討的神學議題相當具有高度。片中最後來個神無所不在,我倒是覺得,奎師那黯然逝去,悵然淺笑。因為真相坎杰沒悟到,坎杰是誰啊?不是阿朱那嗎?不是印度神話中的風流人物,不也是神嗎?或許沒說出的那部分是,眾生本來就都是神,快點找回自己,就像奎師那再來世間一樣,行神道,救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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