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臉譜

賣麵茶的畫扇藝術家林西雄

賣麵茶的畫扇藝術家林西雄
林西雄的畫扇除傳統山水、花鳥,也將鹿港鄉土風情入畫,還可以用國畫技法幫客人畫素描。
張新宸
第81期
張新宸
鄉土風情入畫來---
堅持以古法製造麵茶的林西雄,自小與傳統文化結下不解之緣,畫扇除傳統山水、花鳥,也將鹿港鄉土風情入畫,還可以用國畫技法幫客人畫素描,或接受客人指定圖文畫扇,讓老外趨之若鶩……

保留了清代閩式建築的鹿港老街,當地居民為了營造「古市街」的印象,將門面妝點得十分「古早味」,販售各式懷舊商品及小鎮特有的美味糕點,吸引大量遊客探訪;尤其週休假期,老街更是擠滿人潮,為小鎮帶來無限商機。

鹿港老街上的麵茶店

從埔頭街這端逛老街,走沒多遠就看到一個十分「熱鬧」的門面,一面隨風飄揚的黃色布旗以及牆上掛的和地上立著的木牌上,都寫著大大的「麵茶」兩個字;靠牆的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口味的麵茶。遊客只要停下腳步,老闆立即用滾燙的熱水,沖泡一杯香味四溢的麵茶請客人試喝。

樸實敦厚的老闆熱誠又親切,總讓人忍不住和他聊上幾句。不經意地從門口往裡看,發現屋內更是「熱鬧繽紛」──面對門口掛著好友致贈的「彥仲麵茶」大匾額,一面牆上掛滿彩繪畫扇、與老外的合照及獎狀,另一邊擺滿了骨董文物,房內一張大桌子上散置著剛完成的扇子和畫扇用具,還有幾張聊天用的桌椅。

這裡就是第一個在鹿港老街擺攤、「名揚國際」的「畫扇」藝術家林西雄經營的麵茶店。除了堅持以古法製造麵茶,讓客人一吃就上癮而成為老主顧;林西雄還彩繪燈籠與畫扇,兼做骨董買賣。特別的是,他的畫扇除傳統山水、花鳥,也將鹿港鄉土風情入畫,還可以用國畫技法幫客人畫素描,或接受客人指定圖文畫扇,讓老外趨之若鶩,離台前會專程前來購買或拿照片請他繪製,將他的畫扇帶回世界各國。

木雕代工轉行骨董買賣 林西雄從小喜歡塗鴉,深具繪畫天分,青少年時期曾接受國畫老師指導,學習國畫技法,勤練基本功。雖然醉心繪畫,卻無法賴以維生。那時正值台灣經濟起飛,也是鹿港木雕外銷日本的黃金時期,木雕師傅收入豐厚、生活富裕,從事木雕工作蔚為風潮,成為當時最夯的行業。林西雄初入社會,也和許多鹿港的年輕人一樣,投入這個令人稱羨的工作。

然而好景不長,由於台灣檜木逐年減少,木料取得困難,加上中國廉價木雕製品傾銷的衝擊,使得台灣木雕外銷榮景不再。具敏銳觀察力的林西雄察覺這個現象,即刻做轉行的準備,一面做木雕代工,閒暇時也試著做骨董買賣。當時政府已將埔頭街和瑤林街劃為「鹿港老街古蹟保存區」,經常有古蹟愛好者前來參觀,但是還沒有人開店。「骨董業是隨著經濟景氣興衰,當年景氣好,骨董行業很發達,我收藏不錯的骨董,十分受收藏家青睞。」林西雄因此開風氣之先,開始在老街擺地攤賣骨董。

由於當時鹿港地區沒有人從事骨董買賣,林西雄的骨董生意一枝獨秀,從而結束木雕工作,租了店面專心賣骨董。這時老街上經營懷舊商品和傳統美食的店家也逐漸增多,成為吸引遊客的景點。

古早味麵茶入口即化 後來經濟不景氣,和景氣興衰息息相關的古董業也隨之萎縮,林西雄再度思考轉行。他試著批發當地名產「麵茶」來試賣,卻被客人批評口感不佳,正苦於無法改善之際,一位已退休的麵茶老師傅也有同感:「現在的麵茶都不香,我教你做!」於是林西雄開始學做「古早味」麵茶,過程中不斷請朋友試吃、改進,品質逐漸穩定。

當林西雄對自己製作的麵茶感到滿意時,一位朋友的父親卻覺得不夠好,「他是一位老醫生,因為鄰居是做麵茶的,經常去觀摩,所以很內行,懂得做麵茶的祕訣。他吃了我的麵茶之後說:『祙通過(不合格)。』就指導我做出真正古早味的麵茶。」獲得老醫生傾囊相授,林西雄製作的麵茶果然讓消費者讚不絕口,連教他做麵茶的老師傅都自嘆不如!「製作麵茶從選材料開始就不能馬虎,一定要新鮮,最重要的是,炒的過程要注意火候,好的麵茶要吃起來細緻、香滑、入口即化。」儼然是專家的林西雄認真地說。

顧客的肯定讓林西雄信心大增,他自己繪製包裝袋,逐漸將骨董買賣轉為麵茶專賣。當遊客經過時,他總是笑容滿面地遞上一杯熱騰騰的麵茶,誠懇的態度讓遊客感到十分親切,許多人買過一次就成為「老主顧」,經常以宅配方式購買。

畫扇名聲響,老外好伴手 數十年來林西雄為了維持生活轉換不同行業,卻始終不能忘情繪畫,閒暇之餘最大的樂趣就是提筆作畫,除了拿手的國畫還精研油畫。早年他在老街擺攤賣骨董時,隨手畫了幾把扇子掛在攤位上,沒想到竟然讓外國遊客驚豔,當客人參觀骨董時,林西雄就邊聊天邊幫他在扇子畫國畫素描,更讓老外嘖嘖稱奇。他說:「外國人很喜歡這種國畫素描,因為在其他地方找不到。」

林西雄的畫扇在老外間口耳相傳,名聲響叮噹,他們經常呼朋引伴來買畫扇,或拿親友的照片、家鄉風景圖片來請他畫,他總是來者不拒。「要自己開發創意,基本功很重要,才能應付客人的各種需求。」林西雄的畫扇成了來台工作、旅遊的老外返國時最好的禮物,甚至企業家也會帶外國客戶來採購,因為這比其他紀念品受歡迎。林西雄隨和、親切的態度很容易和老外打成一片,「外國人很可愛,幫他們畫好後很喜歡跟我合照,我就請他們簽名,已經簽了好多本了!」

畫扇不但讓林西雄「揚名國際」,2000年開始,每年寒暑假都應聘到勞委會舉辦的「海外華僑青年回國觀摩團」教國畫。畫扇有助於和顧客互動,有些經濟狀況不佳的顧客買不起扇子卻又十分喜愛,林西雄就免費贈予;有些年歲大的長者來買麵茶,也會當場畫一幅國畫素描送他,常常引起家屬的好奇,就這樣結交許多朋友。

民俗風情為材,名揚日本藝術界 林西雄憑著對藝術的誠懇與堅持,雖然非科班出身,卻充滿對鄉土與生活的深刻體驗,不落於傳統國畫只畫花鳥蟲魚與山水的窠臼。擁有扎實基本功的他,融合鄉土文化,以台灣特有的民俗風情為素材,畫出令日本藝術界驚豔的國畫,自2002年起連續三年獲日本東京「國際文化交流書道展」準特獎。林西雄認為:「參加比賽一定要有創意,不能墨守成規,而創作的東西需要有感情才會生動,就是要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這是從生活體驗出來的,靠訓練畫出來的東西雖然很美卻無法打動人心。」

在朋友的眼中,林西雄為人十分隨和、熱誠,店裡經常高朋滿座,從早年木雕業同行到繪畫同好,不乏赫赫有名的藝術家。正在鹿港藝文館展出的木雕工藝家黃媽慶稱讚林西雄是一個很古意、熱心的人,對朋友很真誠,他說:「畫畫沒有辦法維持生活,所以他賣麵茶維生,又不忘情以繪畫記錄生活。因為我們都不是科班出來的,沒有經過訓練,完全是自己摸索,所以能夠比較深刻地將傳統的東西記錄下來。」從木雕業轉型木雕創作的黃媽慶深刻體會藝術創作的艱辛,十分理解林西雄無法將美術創作當「正業」的無奈。

回首來時路,從繪畫、木雕、骨董,到麵茶、畫扇,林西雄自小與傳統文化結下不解之緣。樂天知命、隨遇而安的他,雖然為了生計無法將興趣當成職業,卻總能洞燭機先,在行業即將沒落之際及早轉換跑道,又能遇到貴人相助,人生道路未曾遭遇困境,但內心卻一直感到不踏實,直到做麵茶之後,才覺得找到人生的方向。

林西雄說:「七、八年來用心做麵茶,客人的讚美就是最大的成就。」而畫扇讓他交友滿天下,他非常知足地說:「白天做生意,晚上和朋友相約畫油畫,是一件快樂的事,這樣的人生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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