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讓「媽祖魚」成為台灣品牌代表

讓「媽祖魚」成為台灣品牌代表
Q版媽祖魚製作祈福袋,希望佩戴者平安健康。
岳翔雲
第76期
岳翔雲
「澳洲有袋鼠、中國有貓熊、美國有米老鼠,台灣有甚麼?我們要藉由商品化與行銷,將台灣白海豚打造成台灣的Hello Kitty,要讓大家提到台灣就想到白海豚!」

目前數量僅剩不到一百隻、被台灣漁民暱稱為「媽祖魚」的白海豚,不但「保佑」不了自己,還需要由台灣保育人士發起運動守護。這一、兩年來,白海豚瀕臨滅絕的問題已逐漸受到各界的重視及聲援。方式從最早的記者會、公聽會、抗爭到最近的遊行,看似龐大、壯觀,卻可能「曇花一現」。激情過後,後續的動力在哪裡?有沒有其他方式來守護白海豚?

進行曲第1樂章:

白海豚保育,台明將默默進行

2009年歲末,位於彰濱工業區的台明將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兼台灣玻璃館創辦人林肇睢在感恩茶會上致詞。他首先感謝上、下游廠商及玻璃團隊的努力,讓台明將度過金融海嘯的嚴酷考驗;也感謝媽祖保佑,更感謝台灣有這麼好的山川資源與寶藏。接著話鋒一轉,林肇睢提到台灣西海岸有非常特殊的台灣白海豚,已被列為保育動物,而且需要被保育程度高過貓熊、北極熊;又因為白海豚大多在媽祖生日前後出現,所以又稱為「媽祖魚」,他希望大家一起來守護。這大概是台灣企業家第一個公開「挺白海豚」的發言。

事隔半年,當時給予熱烈鼓掌的八百多位來賓,可能早已忘了白海豚這件事,更別提保育工作了。直到2010年7月8日,環保團體擔心國光石化案影響白海豚的生態與生存空間,發起「全民守護白海豚」環境信託活動,行政院長吳敦義當時回應:「既然(白海豚)在台中港都可以轉彎來游,白海豚自然有牠生存、游水的路徑,牠也會轉彎的。」這番「白海豚會轉彎」的言論引起軒然大波,才又讓大家想起,林肇睢早已在去年就頻頻為保育白海豚請命了。

林肇睢始終沒有忘記保育白海豚這件事,不僅默默地在台明將生產的產品裡,印上白海豚的圖像與「媽祖魚需要您守護」等字句;更自掏腰包設計白海豚保育宣傳DM,供參觀台灣玻璃館的民眾取閱;還委請彰化二林監獄受刑人製作白海豚花燈參加鹿港元宵踩街……林肇睢彷彿將對「媽祖」的虔誠,同樣用在對「媽祖魚」的珍惜上。

此外,林肇睢更結合台灣玻璃團隊思考著如何喚醒大家對白海豚的認識與重視。因緣際會下,聯繫上了經濟部中小企業處底下的輔導單位「中衛發展中心」,接受「感質計畫」輔導,並於6月22日舉行第一場合作會議,希望用感質力「打造幸福海豚灣,守護台灣媽祖魚」。

進行曲第2樂章:

藝術家為白海豚發聲,引起共鳴

林肇睢表示,地方人士關注白海豚已經有五、六年了。直到今年才有具體行動。「一開始我們想利用在地藝術表現方式引起各方注意,因為藝術最容易引起共鳴。」林肇睢第一波就召集許多同樣關心白海豚的藝術家,如押花藝術家鄧麗華、木雕家黃媽慶、童謠創作演唱家康原、鐵道畫家李明建、玻璃雕塑家康維光等,大家在各自領域發揮專長將媽祖魚意象呈現出來。對於如何匯集眾人之力,林肇睢顯得很有信心。

7月時,甫成軍的「白海豚藝術與創意生活團隊」舉行創作發表會,彰化文學獎得主康原,首先唱起一首囝仔歌(童謠):「白海豚、白海豚,人人叫伊媽祖魚,看到伊真福氣,囝阿好么飼(好養育),大人吃百二……」頓時讓現場洋溢著童趣與歡樂的氣氛。

康原童年在彰化漢寶海邊長大,對海一直有深刻的情感,為了挺白海豚,特地寫了「媽祖魚」這首童謠,他也道出了自己的憂心與盼望:「媽祖魚有靈性,每個人在台灣島上,就像白海豚,如果白海豚活不下去,人也很難生存。希望白海豚可以在西海岸自在游來游去。」用歌謠傳唱、透過旋律打動心情,康原認為這是宣傳白海豚最有效方式。

近幾年經常推出生態木雕作品的黃媽慶表示,投入保育白海豚的行列,是基於對土地的熱愛。他認為當石化開發案危害到生物生存時,大家應該仔細思考:「人不能只有用錢來衡量事情,人脫離這環境也會變得很孤獨。」

已經創作三件白海豚押花作品的鄧麗華表示:「如果海洋生病了、污染了,白海豚將離我們而去。到時,想看白海豚只有到博物館、標本館憑弔。」在「凝想海豚」作品中,她以牆上馬賽克海豚對比自由的小鳥,警惕台灣人守護白海豚的迫切性。

鄧麗華說,押花是「以花草為畫筆、以大自然為調色盤」,所以另一幅「悠游自在」想呈現海豚歡愉畫面,以自然素材來表現再適合不過了。她希望白海豚有個快樂的生存環境。

康維光以玻璃雕塑小動物的創作受到許多玻璃飾品愛好者的肯定。善於觀察動物肢體型態的他,一眼即看出台灣白海豚前額較凸的主要特色。康維光也表示,保育不能只靠幾個環保團體,而是要大家一起來,團結力量大。只要有小朋友來看他雕塑作品,他都會講白海豚的故事,藉機教育。

進行曲第3樂章:

白海豚商品化,讓白海豚變成台灣品牌

將白海豚意象藝術化的同時,台灣玻璃團隊廠商精心推出白海豚商品也紛紛亮相!包括海豚時鐘、海豚布偶、玻璃杯、帽子、餐具、DIY玩具、桌椅、糕餅等,琳瑯滿目。一個以白海豚為創意設計雛形的跨領域團隊,儼然形成。

十三年前,林肇睢組成台灣玻璃團隊,拿下家具大廠IKEA的玻璃相關訂單,不僅將台灣玻璃推向海外市場,也藉由產品輸出將台灣意象推向國際。如今,林肇睢再度領軍組成跨領域團隊,從事白海豚商品化的設計與製造,一樣充滿著雄心壯志:「希望藉此讓大家關心白海豚、保育白海豚,也期待藉由商品推出從國內市場慢慢走向國際,讓台灣人甚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白海豚的珍貴,而且最終能讓白海豚變成台灣品牌!」

在白海豚團隊第一次產品發表會上,有藝術作品、有演唱、有實體商品,連海豚造型的糕餅都出現了!有歡樂、有夢想、有期許,但似乎也有一些隱憂。因為製作團隊大都是外銷廠商,以OEM思考邏輯生產出來產品,沒有整體設計感也欠缺吸引力,不僅無法形成共同意象,更無法造就突出的品牌意象。

參與輔導團隊的「中衛發展中心」總監張淑華表示:「如何提升感動力?這就是我們的責任與專長!」中衛中心成立二十年來,以「成人之美」為理念作為政府跟民間企業的橋梁。近幾年推出的「感質計畫」,便是輔導廠商跳脫以往QCD(Quality:品質、Cost:成本、Delivery:運輸交期)概念,進而透過設計、美學觀點的「品味」、生產製造觀點的「品質」以及行銷觀點的「品牌」三者的結合,提升產品成為獨一無二的「感質」(Qualia)商品,增加產品吸引力,感動自己也感動別人。

進行曲第4樂章:

跨領域團隊,成立「幸福白海豚」家族

張淑華總監談到,過去「感質計畫」輔導案,都是一對一的個案輔導,想不到這次團隊竟然是二十幾家,而且是不同領域的廠商。不但對輔導與設計人員而言是個挑戰,參與廠商如何有效配合,也是一項考驗。

也許「人多嘴雜」,也許不斷開會卻「議而不決」,但是在接觸後實際運作中,張淑華總監發現,看起來沒有正式組織與嚴格權利義務關係的團隊,竟然有很強的向心力與凝聚力。「我覺得林肇睢總經理是以夢想跟魅力,以及過去累積下來的信任感,讓團隊彼此合作。」她提出自己的觀察。

中衛中心在多次與創意生活團隊開會後,決定以白海豚的生態保育為主,在地性的核心文化為輔,結合在地藝術家、企業界,共同打造「幸福白海豚」系列產品,達到「生態、生產、生活」三生結合的理想。

擔任團隊產品設計主要角色的「庶民創意協會」策展人謝易成表示,接下這個案子幾次溝通後,發覺參與廠商都有共同夢想要把白海豚保育概念商品化,因此第一個想法便是要創造出具有當地色彩又有區隔性的產品。但發現落實在生產上有難度,如生產流程改變、模具費用以及最直接的問題──市場在哪裡?後來發覺重點不在於提供創意新商品,而必須先讓商品呈現出「白海豚意象」。

海豚世界各地都有,台灣白海豚和其他地區有甚麼差異?

如果白海豚商品化後大家都差不多,不僅好笑也無法凸顯特色。謝易成認為既然白海豚又稱「媽祖魚」,他就在海豚頭上加上媽祖像頭上的鳳冠九龍珠,這樣一來,台灣白海豚就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性與媽祖意象。各種可愛活潑、充滿活力的「Q版」白海豚圖像,於焉誕生!

台灣中小企業的設計能力本來就比較欠缺,想要在短時間內,讓一群不同領域團隊「改頭換面」,的確不容易。擔當設計靈魂人物的謝易成謙虛地表示,都是大家共同激發想法,讓海豚圖案創意源源而來,商品化的速度就爆發出來了:「參與這團隊最大的感動就是大家有共同夢想,而且努力實踐!」

進行曲第5樂章:

關心保育,企業界呼朋引伴參加

台灣白海豚被稱為媽祖魚,也有傳說是曾經有漁船遇難,在白海豚引領下安全回航。因此,以平安符、祈福卡、香包等為主力產品的耿貿公司,參與團隊後便推出以媽祖魚形象製作的祈福卡。老闆張啟暉希望佩戴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一向重視環保與健康的五朵花手工皂工作坊,聽說台明將公司發起白海豚保育概念商品化的跨領域團隊,便馬上加入。「五朵花」本身就帶給人親和自然的印象,負責行銷的蕭孟純表示:「手工皂天然環保有益身體,使用後天然脂肪酸在24小時內便自然分解,十分友愛地球,和保育概念很搭。」即使是小小的產品,她也希望可以共同為守護地球、保育生態貢獻一點心力。

以生產超細纖維相關產品為主的「美之纖」,也在林肇睢的鼓勵下參與團隊。美之纖娃娃巾、潔膚巾,免用洗面乳即可洗臉、去角質的環保特性,和白海豚的保育概念互相吻合。負責人林政志表示,美之纖還配合開發有機棉材質與使用保特瓶回收再製的環保紗製作T恤,進一步展現愛護地球的行動。林政志將企業「根留台灣」的理念配合白海豚的概念,呼籲更多的企業:「愛台灣,不要轉彎。」

除了故事性及產品具環保概念,結合在地特色也是重要的一環。鹿港是文化小鎮也是糕餅之鄉,開會時,總會有人送來媽祖造型的「糕仔餅」,柔軟香Q入口即化,這是東興糕餅公司為呼應白海豚所推出特色糕點。另一個則是彰化地區少數製作素食「大溪豆干」的裕香食品公司,林肇睢開玩笑:「都強調在地化了,還用『大溪』,乾脆直接改為『白海豚』豆干!」語畢引起一陣哄堂大笑!因為可能被誤認為是用「白海豚」製作的豆干。在包裝設計上,如何凸顯白海豚特色又不至於引發誤解,就有待設計師傷腦筋了。負責人陳幃彬表示,素食豆干本身就非常環保健康,希望以後團隊販賣相關產品後,能提供一些基金來從事保育工作或贊助保育團體。

在台明將的領軍下,極短時間內就開發出吃、穿、用皆備,各具特色又有共同意象的白海豚產品,一系列排開時,「軍容壯盛」令人訝異驚嘆!生性幽默的林肇睢開玩笑說,以後還會有白海豚汽車、飯店,要讓產品包攬食、衣、住、行各方面。他說出自己的願景:「明年3、4月,就可以穿著白海豚T恤、戴著白海豚帽子,搭著有白海豚圖騰的遊艇,到海上觀賞白海豚;船上還可享受白海豚糕仔餅,用白海豚杯子喝咖啡、泡茶……」

進行曲第6樂章:

以白海豚為品牌,打造台灣Hello Kitty

經過不斷摸索嘗試,白海豚團隊的設計與生產力快速提升。林肇睢誇下海口,不多久,「幸福白海豚家族」就可成立白海豚百貨公司了!目前真的有百貨公司邀請團隊開聯合展售會呢。

有了產品力,就會有說服力與行銷力。林肇睢表示,台灣不缺人才,缺舞台。他計畫明年在台灣辦巡迴展,緊接著就要踏上國際舞台,讓世界各國透過產品看到台灣、看到白海豚,看到台灣在白海豚保育的努力;也要讓白海豚成為一種品牌、成為台灣意象的代表。

常聽見「讓世界看見台灣」或「台灣要走出去」的口號,該怎麼做?林肇睢語氣中充滿豪情:「澳洲有袋鼠、中國有貓熊、美國有米老鼠,台灣有甚麼?我們要藉由商品化與行銷,將台灣白海豚打造成台灣的Hello Kitty,要讓大家提到台灣就想到白海豚!」

中衛中心張淑華總監也附和著這樣的「夢想」:「金恩博士講過『我有一個夢』,現在大家也有一個共同的夢,朝目標前進很快就會實現。」

一群在地工藝生活家,在台明將領軍與中衛中心的輔導下,正努力讓白海豚擁有幸福的生活環境──也期許台灣人擁有相同的幸福。

已經譜出許多動人樂章的「幸福白海豚」進行曲,想必未來還會有更多感人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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