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天七夜》是由哈里逊‧福特(Harrison Ford)与安‧海契(Anne Hech)主演的爱情喜剧片,影片内容大意是描述两人搭乘小飞机途中遇到暴风雨,迫降在某个无人岛,而展开六天七夜的爱情故事。多了一昼夜的「七天八夜」,则是记录了一群孩子接纳了生活作息混乱、行为脱序由邻近学校转学过来的嘉玉,与老师、行政人员以及2年1班师生们同窗共学短短一周有余的人文纪事。
烫手山芋谁接
转学生通常会让学务人员敏感地想要多了解一些背景资料,确实有些学校会以改变环境的理由,将有严重适应问题的学生塞给他校,自己校内的问题表面上是解决了,但这山芋谁接着谁烫手就是了!主持校务17年来换了几所学校,记忆中似乎没拒绝过任何的学生,转来的孩子基本上也都能获得良好的照顾。
今年同事的想法却稍有些改变了,原因是邻近三所非偏远地区的友校火热地跨区招生,跨区招生直如捞鱼捞到邻居的池子里,那也罢了,三校更租借大型游览车,巡回本校国小学区挨家挨户地揽载学生,其中还有免费专车呢!也就是手撒网已经不带劲了,便直接驾条船闯了进来;因学生的来源被瓜分了,同仁难免嘀咕:学校僻处海隅,西走2里路即是台湾海峡,漂浮的外伞顶洲也无住人家,在客观条件上处于地理劣势,因而,齐声要求学校对转学生必须略作把关。另方面,嘉玉的爷爷还动用了两位民代来关心,于是,我方特为留意了一下孩子的状况。
嘉玉的头发彷佛是烫坏了,像极了蓬松垂挂的细丝米粉,为了今天的见面,她也配合地将耳朵上的多只耳环取了下来,但大伙儿还是瞧见了孩子饱经折腾的双耳,多个穿洞痕迹深刻而扎眼。戴耳环与奇异的发型是学生行为改变的讯号之一,在保守的乡下是这样看待的。侧面了解嘉玉会抽烟之外,复杂的人际交往最是让校方及家人头痛。但改变环境的第一天,学校并没给孩子下马威,反其道的,我跟家长和孩子做了承诺:「学校老师们会疼爱嘉玉的!」随即,学务处体贴地帮孩子张罗了一套借用的体育服装、冬季夹克与书包;教务处洪主任则帮她补齐不同版本的书籍与笔记本。更重的则是,孩子以「行为资源教室」的辅导策略被安置在学习风气与常规教育极佳的杨素祯老师班上。
第一堂人文课程
家长与访客放心地走了之后,我领着孩子离开办公室在二楼的栏杆旁小站,稍候我预备作校园导览。导览前,我先跟孩子聊了一段和学生转学有关的经验感受:「去年转学至他校的宏长,绰号叫『红茶』,他是我的篮球球友,在球场上他一点也不懂得尊老敬贤、尊师重道……」初来乍到,孩子虽听着我不着边际的谈话,但仍充满好奇地问道:「红茶,他对校长不礼貌?」「不全然是!他身高175公分,一上场运球、传球和上篮动作都非常利落,我封他不住,倒是红茶常盖我火锅,我被电得自尊心低落!」「这么厉害!他是好学生吗?」孩子听出我是在自我解嘲,她旋用细细琢磨的语气又问。我猜想于孩子的认知中校长会比较喜欢所谓的好学生,于是我出孩子意表地回说:「他会偷偷抽烟、会打架及常和老师起矛盾,但我知道红茶是个好学生!」「后来呢?」孩子急于想知道结论。
「转学了!」只因为又与同学冲突。转学当天,我请宏长的妈妈再给学校一个机会,陈妈妈却频频道歉地表示,孩子给学校添了许多麻烦,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此时,我回头看见载陈妈妈和宏长来的车子,引擎盖高高掀起正在维修,我心想:天意吧!球友转不成了!我向陈妈妈略致意待朝会后再详谈,只是,朝会结束我回办公室来,方发现早车去楼空了!嘉玉瞧瞧我怅然的神色与树高齐楼苍翠的水黄皮,几度欲言辄止,或许孩子有些理解了,这是她转学来口湖国中第一堂人文课程的意涵!
醇美的「行为资源教室」
杨老师将嘉玉的座位排在「新闻局长」绮惠、「语文学者」雅芳、「历史学博士」玉淇和「乌麻园绅士」奕中的旁边,还有惠仪、佳怡、瑜萱等等优秀的孩子,也都各负有课业指导、做行为典范与生活关照的重责大任,纯正优雅与鼓励创意及互助的班风、2年1班的师生们正以行动来演绎「行为资源教室」的妙谛!
后数日,联课活动时间我经过嘉玉的班级,学生们正自主地开着知性与欢乐结合的同乐会,我在窗外伫立欣赏良久。同学竞送的饼干、蛋糕和各种小吃,嘉玉盘子里的食物早就堆成一座小山了,孩子正领受着温馨而久违的友谊。分组对抗时,嘉玉抽到艰深的数学题,当孩子迟疑之际,欣俞马上上台帮她解了围,我感动地分享着如此醇美的氛围,忽觉泫然。此刻,乌麻园绅士丁奕中巍巍然端来一杯饮料,他以背部挡住同学的目光,并轻声地问:「校长,您是不是掉眼泪?」我自知情感是藏它不住的,只有坦承了,但也没忘记叮咛奕中,这属于我们男人的秘密是宣扬不得的。
到学期结束,师生们相处了七天八夜吧!但寒假之后开学,嘉玉并没来注册,后来方知她是回了原校上课。这应该不会是松了口气,而是有些惦记呢!每每开窗眺望校门口两侧的停车格,不仅仅是那高高掀起的引擎盖,此后,还加入了这段「七天八夜」所牵引出的美好教育因缘,是足够人一辈子咀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