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

焦點3:希臘這一課,世界學到甚麼?

5月29日,葡萄牙里斯本,數萬公部門、私部門勞工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加稅、撙節支出。
5月29日,葡萄牙里斯本,數萬公部門、私部門勞工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加稅、撙節支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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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期
李唐峰
3月8日25萬英國人、5月29日數萬葡萄牙人、6月8日8萬丹麥人、6月9日31萬西班牙人、6月12日3萬德國人、6月24日80萬法國人、6月25日數萬義大利人──歐洲各國工人紛紛走上街頭,抗議政府撙節支出(裁員、減薪、縮減福利)及增加稅收;而引爆這起風波的希臘工人們在7月8日,再度掀起第7輪的罷工……罷工潮正席捲全歐!

教訓1:過去欠的債,今天都得還!

過去,50多歲就能退休的希臘人,以後得要工作到65歲才可以退休。想領全額退休金的法國人,也得多工作2年,從65歲提高到67歲。而英國更把退休年齡從65歲拉高到68歲。甚至歐盟都跳出來講話,勞動委員安多爾(Laszlo Andor),公布了一份戰略報告,希望2060年前,歐盟退休人員的年齡下限為70歲。

過去,工作最有保障的公務人員,英國預計裁撤60萬個公職。德國聯邦政府決定削減一萬五千個職缺,另外還減少失業救濟金及相關福利。而西班牙的公務員將平均減薪5%、希臘公務員平均減薪12%、愛爾蘭公務員減薪5%~20%。

過去,個人失業救濟金可以領4年的丹麥,將大減到2年,而且每個家庭還加上了領取上限。另外,丹麥的醫院也必須執行緊縮計畫,需從病人方面降低開支,某些病症病人得自行處理,病人的住院時間也得縮短。

常休假、早退休、全民醫療保險和完善的福利待遇,使過去的歐洲人過慣了悠然自得的生活。今天,民眾已經知道「現有的福利體系難以維持下去」,因此對政府削減開支的行動表現出悲觀和憤怒的情緒。

從今年歐洲的變化,世人得到的教訓是「過去欠的債,今天都得還」。其實,只要是政府以赤字預算去做任何事,也就是用「入不敷出」的方式做事,都會累積負債。包括世界各國為了「拚經濟」而擴張財政、增加政府公共支出,都跟過度的社會福利一樣,會讓政府累積負債。

而歐洲目前的罷工潮,也讓人想到一個有趣的故事作為比喻。有個人叫李四,有一段時間他好吃懶做、吃喝無度,結果就是不斷地發胖,體脂、血脂、血糖樣樣超標。有位醫生告訴他:「你再不減肥的話就危險了。要減肥,就得少吃、多動。這樣吧,我幫你開個食譜。」李四一看食譜,吃驚地大罵:「每天就光吃這些蔬果雜糧?我以前一天吃肉吃一斤,你現在只讓我吃一兩?你這臭醫生!是想把我害死嗎?」

試問,醫生真的企圖謀害李四嗎?李四的邏輯,像不像那些上街頭抗議、罷工的歐洲人?

教訓2:所有的泡沫經濟,都是「錢太多」!

其實,不僅僅是政府「財政政策」的揮霍無度,政府的另一項工具「貨幣政策」,也同樣常被用來「偷吃明天的棉花糖」。所謂「貨幣政策」,指政府可以在市場透過買賣公債、控制利率來影響貨幣的供給量,進而影響經濟。當政府覺得經濟景氣不佳時,它可以降低利率,提高貨幣供給,讓市場上可以用很便宜的成本取得「錢(貨幣)」。

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吳惠林是台灣著名的自由經濟學者,他觀察到所有的泡沫經濟,都是「錢太多」所造成。「錢太多,產品價格就會往上飆,生產者就會認為很有商機,希望多生產。那麼當它要多生產,就必須僱用更多的生產要素,例如勞工、土地,這些生產要素價格就也跟著往上升,這時的經濟狀況會表現得非常漂亮。」

「但,等到大家都把產品生產出來,結果發現需求並沒有那麼多,那是假的,變成供給過多,那當然泡沫就垮掉了。」吳惠林看到了景氣循環的動態過程。

也就是說,市場機制本身就已存在「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調節,如果政府介入,例如以「貨幣政策」催生經濟景氣,在未來就會有一個「不景氣」回過頭來討債。1985年到1990年歷經一番金錢遊戲的時間,正是「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而在1990年2月到10月間,股市以超過萬點的跌幅做出回應(12,682點狂瀉至2,485點)。

吳惠林表示,其實,泡沫垮掉不見得不好,因為那是在「還以前所欠的債」,把過多的「供給」消化掉。只不過,政府通常在泡沫破掉,景氣變差時,把「過度供給」解釋為「需求不足」,又試著以新一輪的擴張景氣方案,以大筆的公共支出或寬鬆的貨幣政策,再度試圖挽救。但這只是又為下一次更大的危機埋下種子。

2008年美國次貸問題引爆的金融危機,成因雖然複雜,但曾任經建會主委陳博志教授剖析,他認為其中一個比較早期的原因就是,前任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FED)主席葛林斯班在2000年網際網路泡沫後,於2001年大幅降低利率,之後讓美國經濟繁榮、房價上漲。葛林斯班因此備受推崇,但當次貸問題爆發、房價大跌,大家才發現其實他是禍首之一。

政府介入經濟,通常是以市場機能不足為名。舉凡「促進經濟成長」、「提高就業率」、「促進產業升級」等等都是類似的口號,到底政府該不該介入市場,在經濟學研究領域中一直是爭論的焦點。

但,其實多數時候,「政府失靈」遠比「市場失靈」還容易發生,而且問題更加嚴重。政府介入市場,除了干擾市場機制外,如果政府又是個貪污腐化、沒有法紀、道德感不足的組織時,問題就會更嚴重。

教訓3:貪腐的政府,本身就是問題!

回到希臘引爆的震撼彈。希臘除了「入不敷出」的福利措施外,另一個經濟發展的大問題,就是政府的貪腐文化。

1997年,希臘政府打算將著名電影導演安哲羅普洛斯(Theo Angelopoulo)的家鄉塞薩洛尼基(Thessaloniki)建立成歐洲文化之都,因而投入了幾十億美元的資金,成立一個管理機構。但13年後,不但沒有取得實質成果,目前希臘政府還得投入更多經費調查其中涉及的官員貪腐案件。

從決定計畫、投入資金、成立機構,到13年間的營運,過程中因為不存在市場機制調節,效能必然遠遜於私人機構,而且更容易在其中貪贓枉法,圖利特定團體。

可悲的是,全希臘4,000多個政府部門、機構都是如此。

在世界銀行(World Bank)針對富裕國家控管貪腐成效的調查中,希臘在歐元區16國敬陪末座。國際透明組織(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的調查也發現,希臘的貪腐情形在歐盟27國中最嚴重,與保加利亞、羅馬尼亞不相上下。

華盛頓智庫布魯金斯學會的一項研究結果顯示,賄賂、獻金和其他公職腐敗致使希臘政府每年損失200多億歐元,相當於希臘GDP的8%。

2008金融風暴也是官商勾結導致

其實,2008年、2009年席捲全球的金融風暴也肇因於政府失靈。

房貸市場本來就有其符合市場的運作機制,還款能力較差,對銀行來說風險較高的窮人,本來就不容易貸款。但美國政府因為政治壓力,降低利率,讓窮人也參與到資產價格泡沫的盛宴中,政府不僅鼓勵有房的人趁房價上升時借錢消費,還鼓勵沒有房子的低收入人口貸款買房,最後終於導致劣等的金融資產壓垮美國金融體系。

其實從古到今的歷次經濟風暴,政府都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歐洲今年從「入不敷出」轉向「量入為出」的故事,應證了美國前總統福特所言:「一個大到能給你一切的政府,勢必也大到能拿走你的一切。」

當我們希望政府更多地為我們做些甚麼事的時候,更應牢記美國前總統雷根的名言:「政府不能解決問題,政府本身就是問題」。誠哉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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