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迴響3:安康高中 孕育愛讀書的「武狀元」

安康高中體育班學生人人熱愛閱讀,堪稱是一群「武狀元」。圖為二年級體育班與導師許子力(前排左二)和國文老師陳淑美(前排左三)合影。
曾漢東
第55期
鄭少凡
「我看了一個癌症病患的故事,因為他癌症已末期,所以不願再花錢醫療自己,然後把這筆錢拿去幫助別人,他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救另外的人,讓我覺得很感動......」安康高中體育班二年級的游同學誠摯地分享他的閱讀心得。

熱中術科、忽略學科,甚至擠不進升學之門,是一般大眾對於「體育班」的印象。但是,安康高中體育班學生,卻能分享其閱讀書籍後動人的心得,而且人人熱愛閱讀,堪稱是一群「武狀元」。 

埋首看書 整天未抬頭

位於台北縣新店安坑區的安康高中,是一所社區完全中學(包含國中部),地處較偏遠的新店山腳下,不少學生家庭經濟較為弱勢,卻於2009年5月設立了台北縣第一座位於高中的「愛的書庫」。  

說起安康高中的體育班,在舉重和角力競賽的領域中可是大名鼎鼎──「97年全國總統盃角力錦標賽」勇奪高中男子組自由式及希羅式團體冠軍;「98年全國中等學校運動會」榮獲高中男子組團體組冠軍,舉重隊也得到高中男子組亞軍。

儘管體育成績斐然,但要求體育班學生靜下來好好閱讀,聽起來已經有點強人所難;要他們愛上閱讀、使閱讀成為生活中的習慣,更是一般老師不敢奢望的事。

而體育班現在閱讀的情況如何呢?安康高中二年級體育班國文老師陳淑美的描述,讓人大吃一驚:「他們每一節課都埋著頭在看書,一整天都沒抬起頭來。」

陳淑美表示,該班高一時,她為了要否接下國文老師,心中躊躇不決:「一般老師對於體育班還滿無力的。像他們一班24人分4組人學習不同的體育項目,若今天有一個項目要比賽或練習,一大批人就不在課堂上了,那我今天要不要上課呢?我怎麼上課呢?而且他們進來的分數,有的人是21分考進來的,有的人是120分考進來的,再加上我們是普通高中,上課內容是一般要升學的內容,對他們來講很吃力。」 

由排斥到成為「書蟲」

陳淑美不知怎麼辦,所以就試著帶大家閱讀。沒想到卻「擦出火花」。

「他們一開始字都不會寫,寫文章就是一段到底,最後就一個句號,中間連標點都不會標。」陳淑美一語道出「萬事起頭難」。

在學生們心智能力成熟但文字能力卻很弱的情況下,老師要推動閱讀並非易事。而且大部分學生對於讀書十分排斥,認為自己進體育班就是不想唸書,何苦要接受老師推動閱讀的指導。

由於當時沒有「愛的書庫」,要看課外書只能去圖書館。於是陳淑美利用自修課時間帶著孩子們上圖書館,讓他們習慣有書的環境,在圖書館裡可以走動、聊天。

接下來,陳淑美開始要求他們看運動漫畫,並且出了簡單的回饋單,讓學生們用畫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閱讀心得,盡量不涉及文字寫作。

一個月後,孩子們漸漸對圖書館的運作產生了好奇。陳淑美說:「有一次孩子們注意到門口的防盜偵測器,很興奮地問:『真的會發出聲響嗎?』於是我就讓他們試一下,他們發現真的會響很高興。當時有兩個孩子很心動,就借了兩本書回去。」

陳淑美還在課堂上講故事,故意把故事講到一半,吸引學生們自己去閱讀接下來的情節。

閱讀風氣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形成。

由於班上經常有許多同學為了要進行訓練而離開,以往這個時段,留在班上的同學就會要求到電腦教室自習,其實是去使用電腦看影片,而影片內容不是色情就是暴力的動畫。在他們開始閱讀之後,陳淑美就讓他們看些比較有深度的影片,學生們也都能接受。

「我讓他們看《不存在的女兒》、《明日的記憶》,這些其實還滿沉悶的,沒想到孩子們都很安靜地看著那些片子。我覺得他們開始不一樣,可以安靜下來,對生命開始有些省思。」

現在班上有一半以上的學生都變成「書蟲」了。陳淑美笑著說,當他們對文字熟悉、不排斥之後,他們可以很快地進入閱讀的世界,而且沒有程度上的問題。

有一次,陳淑美上課時講到《水滸傳》裡豹子頭林沖夜奔的故事,提到這位十萬禁軍教頭使用的兵器──花槍。沒想到幾天後,班上的小女生拿著《中國武器大全》百科全書在研讀,「她說:『老師,這本書裡還有林沖用的那支槍喔!』」 

由點錯標點到出版班刊

一天,一位同學還請陳淑美列出一些歷史類書單。「他說要看歷史類的,屬於古文明的故事。其實這種書比較有深度嘛!不管是主題或是文字的敘述都和言情、偵探小說不一樣。可是他可以看,而且看得很大量。」

自從引進「愛的書庫」後,全班可以一起共讀一本書了。

「因為我們最愛看書,所以圖書館有新進的書,老師就給我們班看,一人一本。」體育班游同學高興地說。

這對體育班整體保持閱讀的共同興趣起到很大的作用。陳淑美表示:「雖然現在小孩子都會自己看書,但是我還是希望有一條線可以拉著,讓他們繼續思考、繼續維持他們閱讀的動力。我會搬愛的書庫的書,用一堂課讓全班同學共讀,然後我們可以有一點點互動。」例如在正規課程中談到風箏,老師就會利用「愛的書庫」發給全班一人一本《追風箏的孩子》,引起學生的興趣,延伸閱讀。

不同於讓學生們閱讀後做學習單的練習,陳淑美利用共讀的書讓學生們自己出學習單的題目,然後傳回愛的書庫網站,讓學生更深入地閱讀與思考。「一個人出三題,很簡單的,你就不用花那麼多時間,也不會感覺無聊,然後傳回愛的書庫,我們不要被考,換我們考別人。」

「愛的書庫書一來就先給我們班看,還不錯,書都是老師跟圖書館主任挑過的,很好看喔!」體育班李同學說道。不愛上課的他,一天花大半時間自己靜靜地閱讀,他覺得閱讀打開了他的視野。

更讓人驚服的是李同學口中道出的讀書心得:「用不同的角度看不同的世界,去瞭解怎樣生活,很多都可以從別人的經驗跟文章中學習到,讓我從不一樣的視野用不同的角度看不一樣的人生。」

雖然班上超過半數以上的同學都成為沒書不可的「書蟲」,但還是有一部分學生較為被動。而「愛的書庫」恰好能補足這個缺憾,提供全班共讀的機會,讓這些較被動的同學能夠持續充實閱讀經驗。陳淑美說:「我覺得這樣很好,因為只有愛的書庫的量是夠全班閱讀的。」

就在日積月累、潛移默化中,大量閱讀使得體育班學生國文能力大增,從只會看漫畫、動畫,到閱讀深刻歷史文學與生硬的百科全書,日漸培養出來的閱讀興趣,促使學生主動學習。圖書館主任王敏秀說:「他們甚至願意參加讀書會,自己看書,班上的借閱率非常高。」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原來連標點都會點錯、寫文章一段到底的學生們,寫作能力大大飛躍,在老師的鼓勵下竟然出版班刊,裡面記載著學生們閱讀後的感動。 

在書裡找到力量

陳妤婷同學在班刊上分享心得,不愛閱讀的她,原本看到書中的字「眼睛都會花掉」,但後來在老師的鼓勵與同學的感染下,漸漸愛上閱讀。她最喜歡的一本書是盧蘇偉的勵志書籍《看見自己的天才》。看到盧蘇偉不因腦部受損、智能不足而自怨自艾,努力找到自己人生的天空,陳妤婷寫道:「看了這本書後,心中有種感動,他都做到了,我們不行嗎?......只要努力沒有甚麼事是辦不到的,沒甚麼障礙是跨不過的。」

不只是作文能力大增,體育班大量消耗體力的體能訓練常對學生構成考驗,閱讀使他們在身體疲憊之餘,找到支撐自己的精神力量。

陳淑美表示,體育競賽前一個月,參賽的學生得進行大幅度的節食減重,來增加獲勝的機率。這段時間體能訓練不能少,但進食量大減,學生們常處於體力不支狀態。陳淑美發現,學生們會用書籍作為支撐自己的力量:「有幾個孩子那時已減重到沒力氣,上課就趴在那不能動,旁邊擺了一些書,是《夜市大全》,裡面介紹許多美食。學生說:『老師,這是望梅止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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