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社會系列

领馆避难 中美外交进入「多事之秋」

第112期
何清涟

美国今年是大选年,要竞选连任的欧巴马总统一心期盼内政外交均平安,但「中国因素」却不断给他制造「烫手山芋」。好不容易找出理由证明拒绝重庆前公安局长王立军避难要求完全合乎程序与道义,又来了一起山东盲人维权人士陈光诚出逃事件。这出逃地点,据说就是被认为全中国最安全的异议人士避险之地美国驻华大使馆。只是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纽兰在4月27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对陈光诚表示关注,但8次拒绝就陈的去向发表任何评论。

陈光诚,一个丢给美国的烫手山芋

居住于山东临沂的中国盲人维权律师陈光诚因协助乡民维权(强行对妇女进行绝育手术、对生二胎的孕妇强行堕胎),被当局监禁及软禁多年,此事成为近年中国维权界的大事,也是国际社会关注中国人权状态的一个焦点。4月22日陈光诚从山东省东师古村消失,但监控者直到4月26日才意识到他已失踪。目前还不清楚陈光诚落脚何处,但是他的朋友、同为异议活动人士的胡佳于4月27日发布消息说,相信陈光诚被美国驻华大使馆收留。

与王立军2月直奔成都领馆相同的是,两次都是中美关系的敏感时期。上次王捕头出奔之时,正是习近平访美前夕。这次同样如此:王立军事件余波还在荡漾,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柯林顿和财政部长盖特纳将于5月初抵达北京与中方举行战略经济对话。除此之外,华盛顿正就一系列问题——包括朝鲜、叙利亚——谋求中国的合作。

这当然怨不得陈光诚。处于被全天候监控状态的陈光诚,只能见到一丝机会就立刻抓住。但此时此刻选择到美国寻求庇护,又确实是给美国递了个「烫手山芋」。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4月28日发表文章说,在美中高层会晤的前夕,陈光诚据报受到美国的外交保护,这很可能让美国陷入「非常难受」的境地。

美国无法拒绝陈光诚的避难要求

在拒绝王立军避难要求之后,美国国务院曾面对数字国会议员的质询,为甚么不接受「极具情报价值」的王立军的避难要求?对这一质询,国务院用「王立军是高风险避难申请人」,「是一位地方大员手下的政策执行人,而不是甚么自由斗士」,「以保护人权为由向一位地方公安局长提供庇护是站不住脚的」等理由,让质询者无话可说。但陈光诚这一个案却与王立军完全不同,他是国际人权组织高度关注的知名人权斗士,完全符合美国提供政治庇护的要求。

目前对陈的出逃过程,网络上一些描写简直是天方夜谭。比如说陈利用看守不在的十秒钟成功翻越高墙,再连奔十几道沟坎,最后呼叫友人营救之类。参加田径赛的奥运选手都无法在十秒钟内做到的事情,竟然被一个盲人做到,这种奇迹当然不可能出现。只有一个解释:当局有意放人。据我所知,美国政府早就在为陈的自由与中国方面磋商,几个人权组织就此事与美国国会及国务院保持经常性的联系。

美国驻外使馆如何应付「不请自来者」?

前苏联东欧国家的政治异议人士到西方各国驻外领馆寻求避难,这类事情在「冷战」时期经常发生,但成功者大多是事先通过接触与周密准备,不请自来者极难成功。在中共统治大陆70多年间,「不请自来」进入美国驻华大使馆并停留数十天后成功离境的中国异议人士只有一位,即被北京政府指为1989年「六四天安门事件幕后黑手」的中国科技大学校长方励之教授。因为各国领馆门禁森严,并非中国平民轻易可进去之地。

虽然门禁森严,但总免不了会有「不请自来者」能够「成功进入」。对于如何应对所谓的「不请自来者」,即来到美国使领馆或其他海外场所寻求庇护者,美国有着长长的行为指导清单。《华尔街日报》4月24日一篇文章介绍说,据维基解密(Wikileaks)获得的一份2009年的美国国务院电文,对于这类事件,美国有两大最重要的任务:保证外交驻所的安全和获取情报。

这份10页长的文件建议外交人员告诉寻求庇护者:该外交驻所不能确保他们能安全离开所在国,不能确保他们在其本国的安全,也不能确保他们能进入美国。电文中强调,如有以下情况,不可向外国公民提供临时身分:外国公民仅仅希望移民美国或逃避当地刑法;提供庇护会危及驻所安全;或国务院指示驻所不得提供临时身分。在王立军事件中,美国政府似乎很早就确定他并不是早些年的苏联克格勃(KGB)叛逃人员那样的情报来源。

尽管美国国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在特殊情况下让外国公民进入美国的事例很罕见,但两种情况除外。电文中列出的条件是:关乎美国特殊利益的个人;寻求庇护者面临立即的危险;或事件具有政治敏感性。

除了陈光诚之外,未来几个月,欧巴马政府可能还将面临另一个重大决定,事关薄熙来之子、一直在哈佛大学求学的薄瓜瓜。美国国务院官员曾表示对薄瓜瓜面临的前景不予置评,但表示薄瓜瓜是哈佛大学的合格学生。哈佛大学校报(《Harvard Crimson》)于4月24日发表一则薄瓜瓜的公开声明,反驳关于其留学费用及奢华生活的说法,称觉得有必要提供事实真相,但不愿就其父母被调查一事置评。

中国网友在网上发言,称一个半世纪以来,中国最安全的地方原来就是租界与外国使、领馆。但美国方面对此类事情肯定深感头痛,因为这会造成外交上的混乱。

何清涟

作者为旅美中国经济专家与评论家,美国《商业周刊》1999年评为「亚洲之星」。其著作《现代化的陷阱》一书被推选为「30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300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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