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共产党统治主要靠公开的暴力和宣传。另外还有一个隐密但也是人所共知的方式，是靠大量线民，地毯式监控，全面控制社会。东欧共产政权垮台后，秘密档案展露出惊人内幕，其雇用的线民之多，渗透到反共阵营的层次之高，到了难以令人置信的地步。
最近一颗新的炸弹是，波兰团结工会的重要领导人，当上了波兰首任民选总统的华勒沙（Lech Walesa），居然也当过共产党的线民！
这个传闻早年就有，但华勒沙否认，经法庭审判，以缺乏证据判华勒沙无罪。但这次人们拿到的证据，是华勒沙本人签字的文件。原波兰内政部长（秘密情报头子）基什恰克（Czesław Kiszczak）在1996年曾立下字句：这份文件在华勒沙去世五年后才可公开。但华勒沙还健在，这位将军却在去年（2015）底死了，他的妻子把家里的文件（700多页）卖给了波兰的国家档案馆。在这些文件里，人们发现了这张华勒沙亲笔书写并签名的线民保证书，内容是：「本人愿意与秘密警察合作，揭发和对抗波兰人民共和国的敌人。签署人：莱赫．华勒沙。」这份文件显示，在1970〜76年，华勒沙为秘密线民。
华勒沙目前仍否认做过线民，并表示会在法庭上为自己的清白辩护。但人们推断这件事的真实性有如下理由：第一，这批文件来自前秘密情报头子家里；第二，文件经过波兰权威专家鉴定，的确是共产党的秘密档案。第三，如果这份保证书是打字稿，只是下面有华勒沙的签名，还可以怀疑是伪造（在华勒沙签字的空白纸上后加的文字）。但这份文件是手写的，鉴定专家认定出自华勒沙之手。第四，华勒沙数年前承认，曾签过一份做共产党线民的承诺，但强调他从未执行过线民任务，没举报过任何人，也没有收取任何钱款。但华勒沙之前的「承认」左证了这个线民书的真实性。第五，这批文件中还有当局付款给华勒沙的签收清单与备注。
华勒沙被「把柄」牵制
当然，有这个文件的存在，并不能证明华勒沙一定出卖过甚么人或事，也不能抹杀华勒沙在领导波兰人民反抗共产统治的历史性作用和贡献。与此同时，那些贡献也不能抵消华勒沙的这个严重道德污点。他起码有两层错误：一是曾签署过抵押灵魂的文件；二是长期隐瞒并否认（之前的传闻）。作为反对共产主义（虚假是其最重要特征）的领袖人物，华勒沙却在自己的历史上撒谎，欺骗了波兰人民（而当选总统）。
华勒沙担任总统期间（1990〜95年）有一些怪异行为，曾经十分令人不解。在这份华勒沙亲笔签署的文件出来后，分析家认为，可能就是因为他有「把柄」在共产势力手里，所以导致其内外政策受到牵制。
第一个怪异，当时波兰人民（尤其保守派政党等）强烈要求加入北约，但华勒沙却提出替代方案。按理说，反共、亲西方、厌恶苏联的华勒沙，应该比一般人更积极推动波兰成为北约成员才对。因为加入北约，波兰安全才更有保障（遏阻俄国），同时也是波兰融入西方的重要标志。现在分析家认为，不排除当时苏联和前共产势力用「线民书」要挟（不按他们意图就公开），才导致华勒沙不敢冒着苏联的强烈反对而支持波兰加入北约。虽然华勒沙说他没伤害任何人，但如果这是波兰推迟加入北约的原因，那么华勒沙伤害的是整个波兰！
第二个怪异是，共产统治被结束后，波兰（尤其是保守派）有强大呼声，要制定《除垢法》，公布秘密线民名单，清算前共产头目，不许他们在新政府任职，不许他们担任法官、校长和掌控传媒等。但这个除垢法案，却遭到华勒沙的抵制。这也很不合情理。华勒沙那么强烈反共，为甚么却不赞成波兰转型正义中这重要的一步？
现在人们分析，问题可能还是出在这个「线民书」上，华勒沙担心，他如果支持，激怒对方，那么他们就会公布这个「秘密」。而事实已证明，推迟《除垢法》对波兰的转型正义构成重大的障碍。华勒沙虽说没伤害任何人，但他此举至少伤害了在共产时代被迫害者的利益。
现在更多人质疑的是，如果华勒沙是这个原因而反对《除垢法》、阻扰波兰加入北约，那么其它那些支持他这种立场的头面人物里，是不是也有类似问题，也有把柄在前共产党势力手里？
拒绝清算共党的代价
例如在这个问题上比华勒沙还要强烈的波兰《选举日报》主编米奇尼克（Adam Michnik）就被严重质疑。因为米奇尼克利用他的报纸（当时波兰发行量最大）强力反对《除垢法》，指责清算共产高官是「独裁倾向」，提出要爱一切人的「爱的项目」。他跟波兰军事管制时的元首雅鲁泽尔斯基成为好友，强烈反对审理这位共党领袖镇压团结工会、杀害异议人士的罪行。他甚至在报上赞美雅鲁泽尔斯基和上述那位内政部长（共产情报头子）是「有尊严的男人」（the men of honor）。
米奇尼克的另一怪异之举，是把一个被揭露出来的秘密线民高调请到他报社担任专栏作家。这个秘密线民在大学时有两个同窗好友，他把好友的私下反共言行密告。两好友中的一个怀疑他可能是线民，结果共产当局为保住这个被视为有价值的密探，把那个怀疑者殴打致死。共产政权结束后，此事被揭露出来，拍成纪录片《三位好友》，震撼了波兰。但那个秘密线民却因为华勒沙和米奇尼克们阻扰《除垢法》而躲过法律惩罚，米奇尼克甚至把他聘为报纸评论员，宣传他们的反对《除垢法》，推销反对清算前共产分子的「爱的项目」。
米奇尼克更离谱的行为是，反对清算共产党的党产，认为那些党产不应退回给人民，后共产党人有拥有那些财产的权利！结果共产分子巧取豪夺的人民财产没有被清算，「由于这份资源，前共产党精英得以继续主导波兰的银行、工业和媒体。」
中国「米奇尼克们」的怪异
和中国有关的一个怪异是，就这样一个米奇尼克，居然受到一些中国自由派知识分子和海外民运领袖的欢迎。米奇尼克2010年到中国访问时，一些自由派知识分子跟他座谈，颇推崇他的观点。米奇尼克建议说，中国知识分子应该遵循他的方式，不要跟共产党对抗，而是要跟共产党合作，等待共产党的意识改变。米奇尼克这种说辞遭到很多中国异议人士的反对，认为那等于是给共产党帮忙。海外也有中国民运领袖热衷推崇米奇尼克，出书列专章歌颂米奇尼克。更有一些民运名人对米奇尼克简直到了崇拜的地步，以能跟他合影为荣。
当时波兰驻台湾的记者沈汉纳（Hanna Shen）很焦急地给我写信，提醒中国知识分子不要上米奇尼克的当。她说，当年米奇尼克给波兰开的药方就是错误的，才导致我们的转型正义被推迟，波兰人民付出重大代价，「但我们花了近二十年才意识到这一点。」
米奇尼克本人是否也有类似华勒沙的那种东西，人们目前还不知道。但共产党的渗透之大，雇用线民之多，阶层之广泛，令世人震惊。曾担任「自由欧洲电台」（RFE）波兰语部主任的纳科德（Z. Nakder）给共产党做过线民。波兰「团结工会运动」对外发言人、常被西方媒体报导、像电影明星般的知名异议人士涅雅碧妥斯卡小姐（M. Niezabitowska）也曾跟波共合作，她在警察局档案的秘密代号是Nowak。连华沙大主教、被称为「波兰天主教会最有权势的」维尔格斯（Stanislaw Wielgus），竟然是跟秘密警察合作20年之久的告密者。这种线民遍地的现象不仅在波兰，在整个东欧国家都是如此。不要说很多普通人，连东德的著名异议诗人、民运领袖安德森（Sascha Anderson）也是共产党线民。东德档案披露：曾有34%的人与国安合作，出卖过家人、朋友、同事等。
今天，波兰、捷克、东德等东欧共产政权都被结束了。但中共政权仍在。这个最大的共产党集团，又会有多少线民？尤其是在财大气粗的今天，他们更有能力，在中国内部、在海外，在台湾，到处密布线民。如果波兰的反共英雄、第一任民选总统，都曾是共产党的线民，今天中国的线民又会多到何等地步！
今天，推崇米奇尼克的「跟共产党合作」、「反《除垢法》」的思维，就是鼓励更多的人给中共做线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