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远水难解香港近渴

美国国会通过《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但这个法案只是「远水」,难解香港近日之渴。Getty Images
第206期
何清涟
作者为旅美中国经济专家与评论家,美国《商业周刊》1999年评为「亚洲之星」。其著作《现代化的陷阱》一书被推选为「30年中国最具影响力的300本书」。

自从7月以来,香港反对派人士的重心一是放在继续勇武抗争,另一方面则努力游说美国国会通过《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Hong Kong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Act,以下简称《法案》),希望藉此法案迫使中共让步,达成香港人坚持的五项要求:一、彻底撤回修例;二、收回暴动定义:三、撤销对所有反送中抗争者控罪:四、彻底追究警队滥权情况;五、以行政命令解散立法会,立即实行双真普选。10月中旬,美国众议院无异议通过该《法案》,目前正在等待参议院审议通过,在通过之后再送进白宫,由总统裁量是否批准。

但香港10月20日的对峙,显示港府(中共)毫无退让之意。为甚么被一些评论人士设想为「核弹级」的法案,不能让北京稍有收敛?原因在于这个法案只是「远水」,难解香港近日之渴。

 

《法案》:支持香港人和平抗议

经过美国众议院多番修改,2014香港占中运动之后就开始酝酿、但从未正式通过的《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加进了许多细节,但是对香港勇武派来说,最不喜欢的修正是第一处最重大的修正:美国国会将《美国香港政策法案》的修正案将标题修正为:「承认香港与美国之间的双边关系,谴责中华人民共和国违背对香港人民的应尽责任,并支持在香港自由集会与和平抗议的权利。」在旧草案的「支持在香港自由集会与抗议的权利」的「自由集会与抗议」之前增加了「和平」二字——这等于间接表示,不支持香港街头的勇武(暴力)抗争。

「和平」二字当然不是随意增加的,法案的起草者与重要推进者、美国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共和党参议员克鲁兹(Ted Cruz)在众议院批准之前曾访问香港,当时已经告诫过香港的抗争者,众议院通过法案不成问题,但不要继续使用暴力,以免这些画面在参议院听证时放出来,影响法案的通过。

 

法案直接打击香港,北京受损不大

接下来得弄清楚《法案》命中的目标是甚么。应该说,取消香港特别关税区的地位,是《法案》核心条款,但这条现在实施,打击的是香港经济,于大陆并无大损害。事实是:1992年美国制订《香港政策法》时,中国还未加入WTO,香港作为中国对外沟通的主要桥梁与窗口,作用特别重要,制裁香港就等于制裁大陆。

自从中国2001年加入WTO之后,香港的桥梁与窗口作用就日渐弱化,服装、电子与玩具等三大产业早就转至中国(现在也由中国转至东南亚及其他国家与地区),只剩下金融中心(洗钱、资本外逃中转站)这一作用,这一功能恰好目前是权贵富豪所需、中国政府正想法削弱,因此,《法案》一旦实施,受打击的主要是香港经济,而不是中国大陆经济。中国政府当然也受损,但受损的主要是「面子」。当然,于中国政府而言,外交事务的「面子」远重于「里子」。香港商界与中产当然会因此受损,他们是否真心希望《法案》最后在参议院通过并获白宫批准,值得存疑。

 

《法案》走完程序,香港抗争可能已经翻篇

美国政治是程序政治。众议院虽然已经做好蛋糕,还得放到参议院的烤箱里烘制成熟;参议院是否开动烤箱(是否批准),目前正遭遇美国商界极大阻力。就算参议院完全不顾及本国商界意见,最后决定通过,还得送到总统案头等待批准。总统批准后,按照程序,还有一个对香港人权状态的年度审议,这种审议,当然还得走程序。等一切走完,可能就如川普总统10月11日说的:「香港问题会自行解决。」(take it itself.)

那么,美国此时出台《香港人权与民主法案》,究竟算不算对香港的真心支持?当然算,但香港抗争者如果认为这是香港必然胜利的凭恃,可能高看了其作用。毕竟,香港离美国太远,离中国太近,中共只相信实力,这实力用于国内事务的处理,就是镇压能力。

因此,指望美国谴责中国、经济制裁中国都有可能(目前的贸易战就是经济制裁),独有期望美国出兵拯救香港,于法理无据,美国民主党就算再想看川普的笑话,也没法在国会提出这种议案。这就是众议院议长裴洛西(Nancy Pelosi)非常高调支持香港、民主党主导的众议院却非得在《法案》的「支持」之后加上「和平」二字做为限定符的原因。


▲香港的学校教育中加强爱国主义教育,推进对「一国」的认知。但反送中运动强烈显示香港人并不认同。Getty Images

 

中国早就拟定香港的「二次回归」计划

早在9月份,我曾写过《「二次回归」是陆港的共同噩梦》一文,详细介绍了中共在2014年香港占中运动(又称「雨伞革命」)之后,曾拟定「二次回归」计划,包括三个层面:

一是在「硬」的立法层面,要在香港的核心价值体系中纳入反分裂的内容;二是在香港的学校教育中加强爱国主义教育,推进对「一国」的认知;三是要在制度上及时纠正殖民地时代的官商共治模式。

目前正处于反送中运动期间,一、二两点还来不及纳入实施日程,但在经济上结束官商共治模式已经开始实施。9月16号是香港反送中运动一百天,北京发出各种信号,展示了解决香港问题的最终路向。我在《结束官商共治,启动二次回归》一文中分析过:9月13日路透社发布独家消息,北京召集百家中国国企于深圳开会,要求它们加强投资并深入控制香港。9月17日国内各网站登消息与评论,香港民建联要求政府考虑引用《收回土地条例》,向持有约930万平方米农地的香港四大发展商等收回农地兴建房屋。不久之后,香港四大地产商纷纷献地献财;未在反送中运动中表态支持中央政府的李嘉诚则受到《人民日报》(9月13日)点名批判。三条消息都指向「二次回归」计划中的一项:结束香港官商共治局面,中共全面掌控香港经济。

对于台湾而言,香港反送中运动给了台湾拒绝「一国两制」的最大推动力。台湾人只要明白自身的位势:一、台湾与香港的国际法理地位不同,香港是中国的特区,台湾事实上是个独立的政治实体;二、美国对台湾关系法与香港政策法完全不同,这决定了美国对两地的政治义务完全不同。只要台湾人严防红色渗透,台湾就不会成为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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