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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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期
朱泥

浴室,走進一個高大壯碩的男子。他拿起水桶裝水後,把要換洗的衣物浸濕,草草在上面灑了些洗衣粉,隨便攪動幾下,旋即匆匆離開。

新來乍到,待在桶裡的水精靈,隨著時間流逝,臉上的表情由期待逐漸轉為平淡,再轉至不耐,終至懶洋洋地趴在衣物上面,目光呆滯地望著冰冷的牆壁。

過了許久,另一個進入浴室的男子吸引了水精靈的目光。只見他拿起另一個水桶,慢慢裝好水,倒入洗衣精後,用手緩緩攪拌,待洗衣精均勻溶解後,把衣物浸濕,然後面帶微笑,指尖輕划著水面,桶中的水精靈也開心地跟他玩了起來。

「有緣相會,辛苦你囉,阿哩嘎逗!」始終面帶微笑逗水精靈開心的男子,以充滿感謝的心,將意念傳達後,隨即步出浴室。而臉上充滿笑容、不斷擺動小手的水精靈,在目送男子離開後,即拿起身上的小刷子,對著桶中衣物輕快刷了起來。眼角不經意發現隔壁表情凝重的同伴後,也充滿精神地點頭打招呼。

「你好!」「嗯。」輕快的招呼,帶來的是沉悶的回應。精神抖擻的水精靈對同伴的反應有些感到意外,但即使如此,手上的小刷子依然不停歇地在衣物間來回刷洗。

「你──心情不好?」「你──心情很好?」「我應該待一會兒就要離開了,當然要盡力做好現在手頭上的工作囉。」「我暫時無法離開,清潔的工作交給洗衣粉就行了,因為已經被悶了老半天,四肢無力頭昏腦脹了。」

開朗的水精靈聞言,收起了臉上的微笑,表情凝重地望著散布在同伴四周、遲遲無法溶解的粉末。整桶水不但早已失去活力,水面更不時飄來濃濃的怨懟之氣,讓人聞了之後,心頭也為之一塞。

「忍耐些,很快就可以離開了。」「希望。」聽見同伴近乎絕望的回答,水精靈心頭浮上一抹憂傷,卻是無言以對。正想著該如何安慰同伴之際,只見對方一個轉身,靜靜躺在衣物上不再言語。望著同伴寂寥的背影,水精靈只得回身繼續工作,雖然若有所思,卻是刷得益發勤奮了。

只是工作之餘,水精靈還是試著想說些甚麼安慰對方。正在思索之際,衣物的主人走了進來,訝異地看著水精靈。「真是太感謝了,你洗的比我洗的還乾淨耶。」兩人望著桶內不知何時已泛黑的水,然後相視微笑。聽見兩人對話的同伴,這時身子也微微一側,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與那桶灰濛濛的水一眼,又轉了過去。

「嘩啦嘩啦。」浴室的水聲再度響起,每件衣物在水精靈用心刷洗下,變得益發乾淨耀眼,然後被擰乾掛到了衣架上。終於,水精靈完成了他這一階段的任務,也該是道別的時候,準備邁向下一段旅程了。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我們後會有期。」男子的手看似在水中輕輕划動,實則與水精靈互相擊掌。水精靈也意味深長地望向隔壁落寞的同伴,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幫他加油打氣,輕輕道了聲珍重再見。

水聲漸小,水精靈也漸行漸遠,男子起身關燈步出了浴室。而再度陷入黑暗的浴室,隱隱傳出陣陣孤單寂寞的嘆氣聲,卻是,心事又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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