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手札

有一種花可以治療鄉愁

第136期
楚南雁

金黃色夕陽裡搖曳的蓮花,可以治療鄉愁,因為晚風中飄著蓮花的芬芳。

南台灣故鄉蓮花嬉鬧的夏季裡,採蓮婦女白天在田裡忙累了,晚上睡夢裡還會有花香縈繞。被花香吵得一夜不得安眠,整天卻仍然洋溢著蓮花般恬美的笑容。

當然是晨曦裡的蓮花開得最大方,一朵朵粉紅的花在靜寂的蓮田裡,恣意翻弄著溫柔的晨風。臉龐大的綠葉子撐著瘦瘦的枝梗護著花朵,葉掌裡滾著點點露珠,剩下盛的都是種蓮人的汗水,難怪儘管晨風溫柔,葉子仍然搖蕩不停。

那邊,濛濛遠山就在蓮田盡處,幾撮矮矮的農舍被擠在田野中。近處,農婦們戴著斗笠,跪趴在田裡清理雜物,身旁都拖了一個載滿青苔的木盆,水面蓮葉片片,波影粼粼正映著幽微晨光。

蓮葉翻飛天際,偶有農人從葉叢裡鑽了出來,肩上扛著大把青翠還顫動著水滴的蓮蓬,向田埂一端走去,彷彿扛著整片蓮田的翠綠。一邊田埂上,老農婦坐在樹下,拿著小刀子,從蓮蓬裡挖出來一粒粒黃色的蓮子,放進身旁的桶子裡。

一陣風吹過來,連綿的綠色蓮葉間,翻出點點粉紅蓮花,好一幅蓮田忙碌圖。

從春末夏初栽種到秋涼時蓮花凋謝,只有幾個月。蓮一生雖然短暫,卻把全身都獻給了人類。田邊老農言:蓮花花朵可泡茶,清暑解熱;蓮子味甘澀性平和,能清心養神;蓮子心有清熱、安神作用;蓮蓬具清心、降肝火功能;蓮藕甘寒,可涼血散瘀,均可食用。另外,蓮葉涵清香,裹米蒸飯更具風味;蓮鬚則生、炒食均可,有止血功效。而蓮花開花時間更短,把花香獻給大地後,就等著來年輪迴轉生了。

我的少年夏日時光,黃昏經常在蓮花間漫步,有些蓮枝長過了我的頭,齊齊地遮住了西斜的夕陽。只有等待一陣風擁來,蓮枝偏了身,葉子跟著垂下臉來,才能從天邊露出一線金黃的陽光。我喜歡追著風玩這樣的遊戲。等到夕陽落進蓮田裡,我欲踏著黃昏的顏色離去,蓮葉又會招來滿園的風,送我回家。

宋朝周敦頤的詠蓮詩〈愛蓮說〉寫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可見,蓮花早從千百年前傳頌至今。

想念故鄉的蓮風,花香卻不入夢來,必是離蓮田太遠了。原來,蓮花可以治療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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