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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承擔的勇氣

插畫☉素素
第43期
弗羈

「沒有夢想就沒有希望,總要有人去做,才有改變的機會。」

「不要灰心。那些站在街頭勸說人們認清中國共產黨的人,手上並沒掌握甚麼資源。但他們仍然拿著標語走到街頭,風雨無阻。他們能做到的,我們一樣能做。」

艾利克緩緩說著,他的語調安慰了她充滿悲傷的心。

「這些天災,加上人禍,進行著一種惡性循環。」他指著那些資料。

「我們無法立刻在幾個月裡或一兩年裡馬上改變現況,也無法把妳想救的每一個人立刻從水深火熱裡拯救出來。況且光靠我們來做,其他的人繼續在背後放火,那也於事無補。但事情總有一個開端。」 

「就像你說的,凡事都要從幼稚園開始。」竹君點點頭。

「一次做一件事,一步一步來。不要苦惱,好嗎?」

「那我們要如何起這個頭呢?」竹君輕輕頷首。

看著她放鬆了的眉頭,他知道自己可以讓她進一步展開笑顏。「商業是我的專長,所以我最熟悉商業式的做法。」

其實他這二天已有了腹案。

他的想法是在貧困的地區辦理小農貸款。不是那種需要抵押品的貸款,而是良心式的貸款。有借有還,利息壓低。

世界上的農民都是純樸的,不是逼不得已,沒有人願意賣掉兒女,更不會惡性倒債。

「如果真的倒債呢?」竹君問。

「倒就倒吧!原來也不是一定要他們還。只是我們不能夠做那種平白贈與金錢的事,那不但救不了人,還反而會害了人。」

對於這件事,他有切身之痛。

「能夠還回來的錢,還可以充實基金,用來幫助更多的人。一但形成良性循環,還可以號召更多人的加入。」

「但是中國農民有很多人不識字,村子裡的共產黨幹部……」

竹君提醒艾利克。

「沒錯,所以我們必須找到真的關懷農民而且願意付出的人來參與這件事。」

竹君靜靜地聽著。

「我希望能先保障小孩子的就學機會。如果孩子失學了,錯過的機會不會再來,這些孩子仍會陷入貧困下。」

竹君想著自己的舅舅們。她母親的犧牲,換得了舅舅們就學的機會,保障了他們的未來,也間接地保障了他們子女的未來。

「我們可以去歐洲的一些城市募款,認養這些失學的孩子。」艾利克接著說。

「募款?」竹君不解。要做這件事,艾利克的錢是很夠用了。

「這不只是錢的問題,要有熱心的人一起參與,形成更大面積的影響。」他解釋著。「而且必須用到妳的專長。」

「我?」竹君更迷糊了。她沒有募款的長才啊!

「是的,複製妳辦過的派對,我們可以去荷蘭、法國、義大利、英國,找到願意參與的企業家。」艾利克進一步解釋著。

竹君明白了。聽著艾利克胸有成竹的規劃,她明白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協助她達成心願。一時間,她心底流過一道暖流……

「為甚麼這麼看著我?」艾利克停了下來,看著她那盈著水光,晶亮的眼神。

她眨回那股熱霧。「還是得靠你在國際的知名度才行。只要拍賣幾場和你共進晚餐的權利,就可以立刻募到很多錢了。」

艾利克哈哈大笑。「因為現在信託完成了,我的名下財產幾乎出清了,所以妳迫不及待要把我賣掉,啊?」

「可以嗎?」竹君當然知道他在開玩笑。

他歎息認命。

「就讓妳要賣得徹底一些吧!我這張臉還是有一點價值的。」

「謝謝你!」

看著她的笑容,艾利克心裡盈滿了平靜與喜悅。上帝賜給他經商理財的能力,這些鉅額的財富還是能夠做不少好事,其中一件就是換來她純真的笑靨。

***

透過視訊功能,艾利克在書房裡和一群中國問題專家開會。

「艾利克,你的想法可能注定失敗。」講話的是一位德國的知名學者,專門研究中國貧農的問題。

他的分析得到了其他專家的認同。

貸款本身不是問題,農民的善良本性也不是問題。問題在制度。這種扶助農民的計畫原本是政府該做的事,但中國政府卻恰恰是那股掠奪農民的勢力。

「你把錢貸給農民,可是貪官污吏卻把土地徵收了,失了地的農民能夠把糧食種在半空中嗎?」另一位香港的專家分析了中國近十年來農地流失的嚴重問題。

一位水利專家接著發言。「何況中國大大小小數十萬座水壩,把農民賴以維生的水資源給攔住了,把水資源拿來發電,用來賺錢,他們不會管你甚麼農民的生存。」

「你們說的我都清楚,我不認為自己做的這些事可以帶來根本的改變。」艾利克笑了笑。

「那是為甚麼?」德國專家問出了所有人的問題。

「沒有夢想就沒有希望,總要有人去做,才有改變的機會。」艾利克快速地分派一些工作給這些專家。

擋不住大家的好奇,他老實交待一個重要的理由。「這是我求婚的花束!」

眾人哈哈大笑。原來這裡面還有浪漫的因素。

「中國人說: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們就來成就你的願望吧!」一位世界銀行顧問出面拍板定案。

***

荷蘭阿姆斯特丹

終於飛回了荷蘭的家。這就是艾利克與夏綠蒂共組的家。這間房子裡充滿了他們夫妻兩人與艾略特的痕跡與影子。皮特雖然作主讓艾利克摘下了婚戒,可是並沒有將一些家居相片與私人物品收起。

「你為甚麼要收起這些東西?」竹君一邊看著這些相片,卻聽到艾利克對皮特做了一連串的指示,忍不住開口問他。

艾利克笑笑。「其實我早該收起來了。」都拖了快二年了。「這些相片會放在艾略特原來的房間裡,我想保留他的房間,做為對他和夏綠蒂的紀念。」

「我們來計畫接下來兩個月的行程吧!」艾利克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帶著她走入書房裡。

竹君靜靜地聽著他與電話那頭的祕書用英語對談著,一邊在她自己的行事例上記錄著他的規劃。

每到一個城市他都有一個類似的書房,在這個書房裡他會透過電話與視訊把指示發出去。他沒有隨行的祕書,可是世界各地都有人在為他工作,他的生活極為簡單,除了出門時的那些保全人員……

搖搖頭,竹君把思緒拉回來。準備這種正式的社交宴會,流程很複雜。首先,要敲定時間,然後是場地。接著要發布公關新聞,並且安排媒體專訪。餐宴的每一道菜,用甚麼飲料,會場布置……

艾利克給工作人員很短的準備時間。宴會主題確定了,是資助貧農子女就學的慈善餐會,但是細節與資料的搜集,以及執行的計畫書,都要在半個月趕出來。

艾利克要求屬下從亞洲就近派一組人去陝甘地區少數民族的村落,他想要以衛星聯線的方式,讓與會者親眼看到這些純真的孩子們,以及他們生活的環境。

竹君能夠做的就是設計出一套合適的布展設計,仍然是中國風,可以加入一些少數民族的元素,她可以打電話回台灣,讓馨云幫她寄來一些她收藏的古老刺繡。另外,還要準備適合的禮物送給與會的來賓。

訂製品已經來不及了,青花嬰戲的磁器小筆筒是很完美的禮物,不知道有多少現成的庫存。

青花嬰戲圖都是些可愛的中國小嬰嬰,不管是在放爆竹、鬥蟋蟀、還是童玩雜耍,送給這些參與就學扶助的慈善家們,既是最好的紀念更可以擺在案頭時常把玩的好禮物。

竹君想著,也許她該訂製一批好的禮品預備著,因為今後這些活動應該不會少。

看著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的竹君,艾利克的眼底閃爍著愉悅,一個驚喜在等待著她。他知道,以她的善良,她將不會拒絕……

他或許是在動心機吧,對她動心機。可是他不想錯過她。他相信是上帝的悲憫才把她送到他的身邊,讓他的死寂的心又重新跳動。他感恩著,而且絕不會辜負這樣的緣分。

***

第一場慈善募款餐會在阿姆斯特丹舉行,荷蘭皇室派出皇妃來參加。她是三個寶寶的媽咪,真心關切遠在地球那一端其他兒童的福祉。

艾利克先請皇妃上台致詞,然後由他親自說明整個計畫並且以衛星聯線到中國甘肅的一個村落,由他親自將一個可愛的7歲小女孩的想要上學心願翻譯給在場的來賓瞭解。小臉紅潤而且害羞的小女孩立即抓住了所有現場來賓的心。

二個小時之後,這場募款餐會接近尾聲,大家都期盼著壓軸好戲──拍賣艾利克的「晚餐會」。在來賓熱烈競標之下,這個一對一的晚餐會最後以2,000萬美金,由一個沙烏地阿拉伯的王子拍定。

這位王子一直想要擴大他在全球的投資,早已千方百計要結識艾利克。但一年多來艾利克先是避不見面,後來更不知道躲到這個星球上的哪一個島嶼去了。現在知道艾利克將進行四場義賣會,他當然要搶在第一場。

現場來賓報以熱烈掌聲,沒有拍定的人只能等接下來的幾次募款餐會了。有不少人以為今天的餐會就要落幕,甚至開始站起身來。

「各位,我有事情要宣布。」艾利克站在台上拿著麥克風。滿屋的來賓都看向台上。

艾利克掩不住滿心的快樂高聲說著:「相信所有認識我的人都發現了我與一年多前有多麼的不同。」眾人發出一陣低語。

「當時我不願也不想參加任何宴會,因為看向我的每一雙熟悉或陌生的眼睛裡,全部都是同情。」

有些人甚至必須勉強自己才敢直視著他,好像對他懷有愧疚似的。艾利克不善於偽裝,也不願在眾人面前落淚。沒有人受得了同時喪失妻、子的痛,但每個人都以為他不想提起艾略特與夏綠蒂,他們的名字似乎成了禁忌。

「我感謝各位朋友對我的關心,大家小心翼翼對待我,雖然是善意可是那時的我卻沒有能力承受。但是現在我從陰暗的幽谷裡走出來了。牽引我走出陰暗,讓我能夠重新關懷人群的,是一位美麗溫柔的女士。」

竹君聽到艾利克這麼說著,心跳不禁開始加速,她隱約猜到好像有甚麼大事在等待著……

「今天這整個慈善計畫以及會場的設計,都是出自她的巧思,各位待會離開會場時都會拿到一份她精心準備的禮物。相信皇室的成員對這份禮物的來處不會陌生。」艾利克一邊說著一邊拿著麥克風走下台來。

「各位,我萬分榮幸能夠介紹大家──白竹君小姐!」

鎂光燈打在竹君的身上,掌聲隨之響起,代表著這個社交團體的歡迎之意。她弓身向全場致意,面帶微笑。全身的黑絲絨旗袍,半點不露,卻是如此的高雅迷人。黑緞滾邊,頭髮盤上,綴以珍珠髮飾,盤扣也是珍珠。足登黑色細跟高跟鞋,身上披著一條黑絲絨搭褳。

其實她今天一直都是全場的焦點,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語,只是猜不透她的身分。艾利克站到她身邊,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領結,兩人看起來是如此登對,每個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艾利克那雙深情的眼光是如何糾結在她身上。

他托起她的手。「用盡所有我知道的語言,也無法形容妳今晚的美!」

拿出預備好的戒指,在全場的驚歎聲中,艾利克單膝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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